隨身「三寶」
◎陳金香。撰
患有憂鬱症和失眠症的林璝賰,接觸慈濟後,不再害怕出門,不再逃避人群。(攝影/張愷傑)
馬來西亞早晨的公園,聚集一群銀髮人士,或練氣功或閒談或做運動,顯得無比悠閒;遠遠地,手拎大紙袋的林璝賰走來,邊走邊眼觀四方,看見地上有瓶瓶罐罐、紙片、塑膠袋等,馬上彎腰撿拾,丟進紙袋裏。
「早安!」林璝賰笑著和大家打招呼。接著,從包包裏拿出《慈濟月刊》,說說聊聊裏面的內容,並力邀大家一起來做環保。
面對拒絕,林璝賰並不灰心,依舊天天跑公園、撿回收、說慈濟、邀人做環保。日子久了,嘲笑的言語漸漸變成一聲聲的讚歎:「你天天來撿垃圾,我們的公園愈來愈乾淨;看你天天講環保,好像愈來愈開心、愈來愈年輕,到底有什麼祕訣呢?」
林璝賰笑瞇瞇地回答:「我快樂,是因為我做好事;我開心沒煩惱,是因為我天天做環保。你們可以一起來付出、來尋找快樂的祕訣啊!」
對她而言,這一分遲來的幸福得之不易,不但要好好緊握,更希望每一個人都能和她一樣。
「我曾經歷過很黑暗的日子,那種身心靈的苦,真的是苦不堪言!慈濟志工有隨身三寶,以前,我也有自己的『隨身三寶』,就是雨傘、風油、妹妹。」年逾七十的林璝賰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感觸不已,連聲音也微微顫抖。
三十多年前,育有三名子女的林璝賰一直覺得自己的命不好,為了要改運,遂去找相命師改名轉運,將原本的林貴春改成林璝賰。
改名後的一個晚上,她在半夜裏起床想去廁所,突然一陣暈眩,整個人撞向床腳,頓時劇痛難當,而小解時竟流出很多血水。在醫院足足躺了十八天,醫師診斷她跌倒時撞傷了腎臟。原以為是小事,沒想到卻導致右腳無力走路,腳也開始無法控制地不斷顫抖。
原本好端端的一雙腳,變成了無法行走的「抖腳」,林璝賰無法接受事實;為了醫腳,她用盡所有的儲蓄,到處尋醫求神。整整兩年,顫抖無力的腳才慢慢能夠著地行走。
「那時,我也患上憂鬱症和失眠症,天天除了吃藥,還要時時擦風油,一頭暈就擦。我的每一個包包都要放一支風油,床頭也要放一支,半夜醒來,要看到風油,如果沒有風油,我就很惶恐;我也很怕見人,逼不得已要出門一定要帶雨傘當枴杖,更要自己的妹妹陪伴在旁……」
為了養家,經營美髮院的她,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情面對顧客。右腳依然無力久站,她必須坐在椅子上幫人剪髮,有時剪到一半,憂鬱症發作,整個人頭暈難忍,就丟下剪刀,跑去休息,等暈眩過後,才能繼續完成工作。她很感恩在那段日子,顧客都很體諒她,也常來支持她。
一九九五年,林璝賰無法再經營美髮院,便結束生意,轉為家庭式的小生意。十多年來,家人一直帶她看醫師、給她鼓勵,她的憂鬱症和失眠症漸漸好轉。不料,二〇〇六年,丈夫毫無病痛之下,在睡夢中離開人間。再次降臨的無常,帶給林璝賰深深的打擊,她又跌進憂鬱症和失眠症的深淵裏。
她把自己鎖在黑暗世界裏,時時刻刻活在無來由的驚恐中,一顆心更像失去方向的風箏,飄蕩在無邊無際的幻覺裏。天天緊鎖眉頭苦著臉,身心靈備受煎熬。
一位顧客見林璝賰如此,便介紹她裝設大愛臺。從此,她天天打開大愛臺,聽證嚴法師開示,深藏在憂鬱深谷裏的心,開始慢慢灑進點點陽光。
林璝賰成為慈濟會員,但每逢志工邀她做事時,她總以頭暈、不能做為理由推拒,仍克服不了面對人群的恐懼。
直到隨兒子搬來蒲種公主城,聽到住家附近有慈濟環保站,便要求兒子載她去。一走進環保站,不知哪來的勇氣,她竟然馬上要當志工了。
和一群老人家一起做分類時,她忘了自己的暈眩,反而感到滿心歡喜;也沒有人因為她走路抖腳等異樣外表,而特別注意她。
有一次,她聽到志工嚷著肚子餓,遂鼓起勇氣,毛遂自薦做了一些糕點、饅頭來與大家結緣,結果,大家吃得津津有味,紛紛鼓勵她當環保站的香積志工。
那一刻,林璝賰感到無比喜悅。在資源分類的當下,更讓她忘記種種的幻覺,一心一意只想多做環保,減輕大地的「病痛」。
勇敢踏出第一步,林璝賰不再害怕出門,不再逃避人群;除了做環保,她也隨同志工到新古毛殘智障院送愛。看到躺在那裏不能動、毫無知覺的一群「菩薩」,她的眼淚不由自主湧出眼眶。
當下,她發了一個願,要讓自己的身體還有使用權時,快快付出。從此每個月,她一定到殘智障院送愛。
在苦難中看見自己的幸福,林璝賰不懼風雨,不畏炎陽,堅持每星期兩次到環保站做環保。凌晨四點多就起來煮食物拿到環保站,做了兩個鐘頭的環保後,又趕回家煮飯給孫子吃,還要協助各種家務;雖然勞碌,但林璝賰覺得這樣的晚年生活才精采。
做環保至今八年了,林璝賰的健康漸漸好轉,不知何時起,每天要服用的抗憂鬱藥不用吃了,風油不用擦了,出門不用帶雨傘當枴杖,也不需要妹妹陪伴;以前還沒走完一條巷道已覺得辛苦,現在連續走幾條街去做回收都沒問題。
「如今出門,我帶的『三寶』不再是風油、雨傘、妹妹,而是環保碗、環保杯、環保筷。」林璝賰說,她找到了甜蜜的生活,也願把這分幸福和快樂傳送給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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