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好因緣
◎陳玫君
轉眼和「王先生」共事二十七年了,雖然經常看到他,對他卻十分敬畏。前些日子,同事黃秀花拿出二十年前王先生在花蓮和幾位同仁「晚餐話家常」的實況紀錄,才知道人稱「老夫子」的王先生也有輕鬆一面;其中有不少「祕辛」,還有他為何在四十六歲、事業和人生的黃金時期,放下一切奉獻慈濟的原因。
時間大約是在一九八九年前後,花蓮慈濟醫院早已啟業,慈濟文化中心(今慈濟人文志業的前身)也成立了,慈濟護專(今慈濟科技大學)將創校開學,擔任《中央日報》總編輯的王端正先生,義務協助慈濟推動各項志業已五、六年,雖多次受邀到慈濟全職服務,卻一直婉拒中。
不久,王先生從《中央日報》被借調參與《大成報》的創辦,證嚴法師得知報社給他優渥待遇和福利,只淡淡對他說了一句:「人生難道只為錢?」
一天,他從北投的家開車出門,腦中一直想著該不該來慈濟,結果一個轉彎,手控方向盤往左轉後竟忘了再轉回來,就這樣跌進河溪。剎那間,他唯一的念頭就是,如果跌下去沒事的話,就來慈濟。結果,車子撞得稀巴爛,玻璃全裂,而他竟毫髮無傷。
瀕死經驗不只這一遭。慈濟護專開學後,他每週搭機前往教授中國哲學史。上完課回靜思精舍,再搭固定班機返臺北。
一次,他如往常到花蓮上課、回精舍和法師談話後,法師說:「沒事的話,搭早一點的飛機回去吧!」於是他提早返回。抵達臺北不久就得知,他固定搭的那班飛機撞山了,無人生還。
「佛經上說:『人命在呼吸之間。』一息不來,哪有未來可言,所以對過去夸夸而談,對未來癡癡而想,不如把握最受用、最實際的當下。」王先生在〈把握爾今現在〉一文中的結語,應是他死裏逃生的真切體悟。
一九九○年五月底,在多位德深望重的志工極力邀請下,王先生因敬佩他們對慈濟的大力付出,終於勉為其難答應出任慈濟人文志業執行長,但身為法師胞弟的他,深知會有人蜚短流長,聲明絕不碰兩「務」——財務和總務。
那分對慈濟的承諾,似也呼應了〈神奇的生日禮盒〉一文所言,「人生禮盒,內容萬千,只取大愛一樣。」因為「只有愛,才能讓生命的亮麗依舊;只有關懷,才能讓人性的馨香綻放。」
王先生的文章具有深厚的文學底蘊與中西哲思。「晚餐話家常」中,他分享自己大學時的讀書習慣是「手持紅筆,讀到深有同感處就畫線、下眉批,讀到不以為然處,也會寫下『荒謬不通』等語;每週還會要求自己訂題目寫論文,思想邏輯的建立大部分是從圖書館自修而來。」
如此直抒王先生胸臆的紀錄,讓我看得津津有味,然而認識他二十多年來,「其為人深不願人知之,其文如其為人。」這是蘇軾眼中的蘇轍,也是我對王先生的感受。
「我的個性很內向、拘謹而嚴肅,很不愛說也很不會說話,而且也怕講的是廢話,對別人沒幫助。」黃秀花記錄的這段話,生動地刻畫了王先生的形象,在辦公室裏,我們大多敬稱他「王先生」,而不是「王副總」,就是因為他像長輩而不是長官。
多年來,我一直想為檀施會讀者出版一本王先生的書,但他總是推拒再三。此番,我從他近二、三十年來的著作、五十多萬字的書海裏,一篇篇閱讀,精挑細選適合普羅大眾閱讀,又易啟人心智的文章,並以他曾提過的四L作為篇章分類,「要在生活中過得了無遺憾,人生至少應蘊涵四個重要因素,我稱它為四個L的人生哲學,那就是,生命(Life)、學習(Learn)、愛(Love)與歡笑(Laughter)。」終於編成《彈唱生命的樂章》一書。
我很喜歡〈山不轉,水轉;境不轉,心轉〉文章開頭的那則故事——先知信誓旦旦地說:「我能把前面那座大山叫過來,你們相信不相信?」果真,大山並沒有聽懂先知的話。面對眾人的冷嘲熱諷,先知面帶微笑說:「好,大山既然不過來,那就我過去!」
成書過程中,因多篇文章遍尋不著電子檔,起了點小煩惱,感謝同事邱淑絹和小女魏本伃協助打字,更感謝資訊部同仁呂佳豪找到圖檔轉文字的便捷方法,只要將紙本拍照上傳Google雲端硬碟,按滑鼠右鍵選擇開啟工具/Google文件,圖檔就神奇地變成文字檔了,而且正確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衷心感恩所有的好因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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