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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扭轉人生》線上試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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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５】 伊不怨、不恨，照顧重病婆婆和兩個孩子， 打拚工作加上社會善心， 甘苦的日子還沒出頭天， 就開始招朋友逗陣做志工…… 早晨七點，時間尚早，醫院一片寧靜，病房內機器運作與空調旋轉的聲音充塞空間，曦亮的天光透入長廊，再度照耀這個籠罩著死亡與重生之地。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匆匆傳來，那是身型胖碩的李英，進入病房後，她才放輕了腳步。病床上躺著戴呼吸器、沉沉昏睡的婆婆。 看著婆婆熟睡的安詳面容，李英不敢吵醒她，輕手輕腳地為她蓋好被子，拿起病床下的尿袋，轉開塞子讓尿流到尿盆裏，拿到廁所倒，再到護理站詢問婆婆的狀況。 「真抱歉，多麻煩你們，幫我注意婆婆的情況。」李英歉聲道。 「不會啦，這是我們該做的。太太，你很孝順耶，天天來照顧婆婆；不過，怎麼都只有看到你帶孩子來，先生呢？」護士小姐疑惑問道。 「他……他……」李英一陣心酸湧上。「他不方便來啦。還要多麻煩你們了，謝謝！謝謝！」 她再度回到病床旁，擰乾溫熱的毛巾，細細擦拭著婆婆黯淡的面容，然後依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媽，我去上班了，你要保重喔。我晚一點再帶孩子來看你。」婆婆未曾醒來，她腳步輕輕的掩上了門，轉身離去。 天光將長廊照得通亮，也照清她爬滿淚水的臉龐。 「阮的尪，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裏？」她茫然地想。儘管今天的工作不由得她分心，她還是茫茫渺渺地想著——在台東監獄的丈夫啊，可曾聽到她的呼喚與憂愁？ ◆ ◆ ◆ 提到十三年前婆婆住院那一段日子，李英笑容滿溢的面容與聲調便收了下來，語句轉為哽咽：「每說到這個就要哭……我這輩子不怕吃苦，可是那段時間是我最痛苦的時候。先生入獄，我每天接兩個工作，孩子要上學，婆婆又住院……每次想到我帶著孩子，走在醫院的長廊要去看婆婆，就說不下去。」 轉個聲調，她又回復到那個笑顏燦爛、充滿朝氣的李英。「可是我很感恩，在我最辛苦的時候，還有人幫忙——婆婆的病，都是靠政府的老人津貼，還有重症補助撐過來；生活則有慈濟每個月五千元的補助。一枝草一點露，都要感恩，知道嗎？」她這麼說著，宛如對聽者上課。 笑聲爽朗、說話急促的李英，自述自己是個「活潑型」的人，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草根的喜感。然而，在她的笑容背後，卻隱藏著一段崎嶇的婚姻與人生路。在人生最苦的時期，她接觸了慈濟，當了半年的照顧戶；今日的她，則穿上藍衫，成為一名助人的慈濟人。這一切對她來說，是很自然的事。 「反正不管做什麼事情都一樣，用心做，衝衝衝就對了啦！」李英的「衝勁」人生，有著一股不向逆境低頭的志氣。
「國小剛畢業，我就來台北找頭路，在板橋幫人家帶孩子三個月，一個月八百元。那是第一次來台北。」李英不怨嘆無法繼續念書，也不覺得大孩子帶小孩子很辛苦，對於第一次從純樸鄉村來到繁華都市的印象，卻記得很深刻。 「來到台北，就覺得——喔，台北人吃很好耶！吃陽春麵、鴨肉麵、滷肉飯什麼的，鄉下都沒有。三十幾年前的事喔！」繁華都市燈紅酒綠，最讓她難忘的卻是食物。 這個容易滿足的小女孩，回到雲林後，在姑姑介紹下進入斗南的毛巾廠工作，從學徒開始做起，一天工資六十元。活潑外向的個性，無論認真或開心的模樣，都讓年歲相近的工廠男工心動，想盡辦法追求。 「年輕時，很多人追我，可是話不會說，只是一直站在旁邊，像木頭一樣！我忙著織毛巾，有人站在旁邊，覺得很煩，覺得他們為什麼有話不講，吞吞吐吐的？有話要直接講啊！所以我以前都不愛那種的。」年輕的李英無法體會木訥人的心情，反而被瀟灑又口才好的人給吸引了。「我現在才知道，會做的人大多不會說。所以眼睛要睜大看清楚啊！」 「他是股東的兒子，高中畢業之後進來毛巾廠幫忙。他因為要顧夜班，所以我們很常聊天。剛開始像哥兒們，很談得來，他沒當我是女生，我也沒當他是男生，講話很投緣就是了。」 兩人聊得融洽，原本要相互介紹朋友給對方認識，「結果聊久就有感情，變成兩個人走在一起……啊！『悲哀的戀夢』就是這樣開始的，故事就是這樣來的啦！」李英為自己的哀愁人生拉開序幕，曲詞宛如能代表她的心聲。
像這款較慘會死 李英的悲哀戀夢，從結婚前就開始了。 「我們交往了四、五年後，打算要結婚，可是長輩反對。因為婆婆是細姨，阮尪又是分來的，婆婆很溺愛。」李英的父母比較屬意另一個男孩，李英卻認為他是花花公子，性格又霸道——何況，戀愛中的人，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原本李英的婆婆也不喜歡她，然而公公知道她很乖，向婆婆力薦，這門婚事就這樣訂下。不久，李英的母親往生，傷心的李英不見自己的未婚夫來。「婆婆怕他觸霉頭，不准他來參加告別式，也不准我去他家。長輩知道這件事後，也很生氣，這對亡者很不尊重啊！」 可是，婚姻都訂了，李英最後還是嫁了，結婚時二十二歲。
婚後，李英與丈夫北上找工作，先生開計程車，她在電子公司工作；但沒多久，丈夫就搬去台中陪媽媽，兩人聚少離多。 「阮尪跟我交往時，都會帶我出去玩；婚後，婆婆說，女人怎麼可以一直跟著老公，要把家裏整理好。所以，我尪出門都帶婆婆，不帶我。」被婆婆溺愛的丈夫，加上不喜歡媳婦的婆婆，造成了一個家庭的分離。 「結婚二十幾年，大概在一起沒十年，都分分離離。」李英在電子公司做了四、五年，一個月賺一萬三，卻要負擔所有家計，後來找了兩個工作，才足夠應付在台北的生活。 「有人說，結婚之後要靠老公，我不會這麼想。因為一個家庭是夫妻相互依賴、相互出力，力量才會強。」李英的話語，聽來堅強，卻有一種對於相互支持家庭的嚮往。 「他開計程車，後來租金繳不起，都是婆婆繳的，結果把婆婆的棺材本花光光。他在外浪蕩，認識一些很複雜的朋友，都做些不正當的，我甚至被騙了也不知道。」李英說。 原來，有一次丈夫帶著女人回家住，謊稱是朋友，實則是外遇對象，「我直到去他開的檳榔攤，看到那個女人幫他顧店，才恍然大悟！」 丈夫在外交遊廣闊，到處借貸卻還不出來，還造成李英的困擾。「他信用打壞，人家打電話跟我討債。我跟債主說，抱歉，我也是受害者！阮尪不要這個家庭，我生活費都要自己負擔，哪有錢可以還你！」李英笑著說這些話，很難想像當時的她是如何度過的。
李英無法管束先生在外的作為，為了顧及家庭與幼子，只能獨自在工作崗位上努力。某一次，與先生大爭吵後，她氣得離家出走…… 「恁尪出代誌，被人抓去關了！老人家沒辦法顧兩個小的，你回家好不好？」離家後，她不時與大姑保持聯絡，關心孩子的近況；接到大姑來電，她很震驚，趕忙回家，才知道丈夫和朋友結夥竊盜，偷車換車牌號碼銷贓被抓到，判了五年徒刑。 丈夫入獄後，婆婆不僅病了，且病情不時惡化，李英面臨了生命中最辛苦的階段。「回想我的人生，那一段日子我不覺得苦，只是覺得很痛。那個痛，是痛在最需要依靠時，沒有人可以依靠。」 她每天早上六、七點開始賣炸雞塊；下午兩、三點轉去做銅鑼燒，一直忙到八、九點，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以上。 「以前的我是憨人有憨福，工作不管多少，跟它拚就是了。」她感恩有這些工作的扶持，她與婆婆、孩子的生活才能過下去。 「可是婆婆生病那半年間，我每天工作，還要照顧婆婆跟小孩，不知道要撐多久，很累耶！睡覺都睡不飽。」李英如今還記得當時身體的勞累，略過心裏的感受不提，「所以我很能體會人家的苦。要自己親身去吃苦才能了解，如果沒痛苦過，要形容也說不出來。」 婆婆對於兒子的擔心與操煩，持續到生命最後一刻。「醫師說，她是心事未了，可能想要見兒子……」李英急忙發出醫師所開的病危通知到台東監獄，讓丈夫回北部見母親最後一面。 「阮尪一到醫院，撫摸婆婆的胸口，在她耳邊說：『媽，我出獄之後會好好做人，您不要擔心，趕快去吧！』結果，婆婆不到一個星期就往生了。」 李英說到這段往事，突有所感地說：「婆婆到了病重時，還常常跟我說，我比較會吃苦，以後要照顧尪婿……平平攏是人，我的命那麼不值錢嗎？……唉，這就是媽媽的心啦！」 李英不怨不恨。「婆婆雖然不喜歡我，但我還是盡到媳婦的義務，照顧她、買她愛吃的。她只是觀念比較不好……可也不是完全不好，人都不是十全十美的。」 性格開朗、為人著想、認真吃苦……這些原因，讓李英在辛苦的人生中，創造了快樂未來的可能。
那段孤寂的日子，好心的鄰居知道了李英家的情況，便跟附近的慈濟人方秀麗說；慈濟評估後，開始列為關懷個案，並給予經濟協助。 李英對於慈濟的關懷感恩在心，她也很努力，不願意增加慈濟的負擔，於是在婆婆往生後，停止了補助金。然而慈濟人仍持續與她接觸，甚至在她搬到五股後，還轉請五股慈濟人張琴繼續關懷。 「李英是一個性格大而化之、面對生活很樂觀的人。對於過去，她不怕讓人知道她曾經接受過幫助，不自卑，且有一分勇敢。」張琴說。 「我去菜市場會跟人介紹慈濟，人家交錢給我，我就把名字、地址寫在紙上，轉交給張琴師姊。沒想到每個月我都會增加一、兩個會員！」 二○○二年，張琴鼓勵李英報名慈濟委員培訓。「師姊跟我說：『你要去上課沉澱自己。』可是我一坐下來就會想打瞌睡，因為每天衝衝衝，坐不住啦！」 「李英雖然不是很了解佛法，但她很清楚自己的目標和方向，不是一個隨波逐流的人。」李英因為工作關係而延遲培訓課程，但張琴仍深具信心地帶領著她。 張琴找李英參與活動，李英每次都能呼朋引伴一起做志工。「哪裏有需要，我就帶人去幫忙。」李英開朗又雞婆的個性宛如磁鐵，把身邊的人緊緊吸附。 「會員都很期待我去他們家收善款，還會打電話催問：『為什麼不趕快來？』只有偶爾一、兩個看到我去會說：『你又來了！』我就告訴他們：『你們每天做生意，看到錢也不會這麼說；我來讓你們種福田，要歡喜才對啦！」 李英自述：「第一次看到靜思語時，我覺得很驚訝；例如『甘願做，歡喜受』。我學歷不高，每個字句都看得懂，但是很難做到；不過，這跟我平常在做、在努力的都一樣，所以我還是會繼續走下去……」 李英認命地維持生活，卻因為慈濟而認識了更多的人生風景。
「同事說，跟李英做朋友好，做同事不好，因為她都在為他人煩惱，從不煩惱自己。例如工作流程，她看到別人做不順，會先衝去幫人家弄好，再回來弄自己的部分，這樣就造成其他同事很大的壓力……」張琴摀著嘴不好意思笑著。 一個關照一切，總是處處安排妥當的人，也需要他人的關心。從照顧戶、會員、一直到培訓受證，對李英處處呵護的張琴說：「李英第一次要去當志工時，興致沖沖地打電話來說：『師姊，我要去當志工了，我不會給你漏氣的！』」
「我愛唱歌，唱江蕙、鳳飛飛的老歌啊！下班的時候，心情好時就唱快樂的，心情不好就唱鬱卒的，一邊唱一邊哭。大家也很喜歡找我去社區中心唱，說要我去唱歌，才會熱鬧啦！」微胖的身軀，又嘩啦啦地笑開了。 歌聲不輟，心緒澄淨。從「悲哀戀歌」轉唱「快樂出航」，李英擺脫悲情，在慈濟裏找到關心她的人，再把她天生的熱情與愛，散播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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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悲哀戀歌」到「快樂出航」——李英「衝」過難關 
今日是快樂的出航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