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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5】耕欣兄妹反哺親恩：心肝老寶貝 ◎撰文／林素月 阿嬤腳痛次數愈來愈頻繁，失眠對耕欣而言是常有的事，但他不曾喊過一聲苦，「阿嬤照顧我十幾年，我才照顧她兩年，有什麼辛苦的呢！」阿嬤腳痛次數愈來愈頻繁，失眠對耕欣而言是常有的事，但他不曾喊過一聲苦，「阿嬤照顧我十幾年，我才照顧她兩年，有什麼辛苦的呢！」 出生於台東富崗海邊的耕欣、宛真兩兄妹，自小就由阿嬤養育照顧，直到耕欣上了小學，兄妹才被父母帶去高雄，只是他們與父母的緣分只有短短三年。 「記憶裏，除了媽媽溫柔的影像，一直烙印在心間，剩下的都是父母的爭吵聲；我不知道他們在吵什麼，但心裏有些害怕。」耕欣說。 父母感情不睦，起因於父親愛賭，積欠了龐大債務。媽媽受不了壓力，選擇放棄這對兄妹，離家出走；父親也無法承擔自己所犯的錯，相繼拋棄他們。 阿嬤知道後，不忍孫子們無依無靠，前往高雄接他們回台東居住，至今七年。父母只曾在耕欣五年級時回來探望過兩次，從此如斷線風箏，音訊全無。 「童年對我來說是模糊的，我們深切渴望父母的愛與呵護，但父母的愛對我們來說，卻是一個陌生的形容詞；我不怨父母對我們不聞不問，幸好還有阿嬤和叔叔，他們用全部的生命來愛我們，我們兄妹還是幸福的。」 「阿嬤辛苦拉拔我們長大，兩年前骨刺開刀傷及神經，從此只能躺在床上，後來又因腎臟衰竭需要洗腎……看著她被多重慢性病纏身，我的心真的很痛，如果能夠，我好想代替阿嬤承受病苦，讓她能健康快樂。」 十七歲的耕欣，臉龐有著強烈對阿嬤的不捨。 ◆懵懂少年變懂事 「當時捨不得送他們去孤兒院，只好把他們帶在身邊。」在台中工作的叔叔李國義，得知這對稚子的遭遇，決定辭去工作，回台東承擔起兄長未盡的責任，「只要我有一口氣在，絕不會讓兩兄妹餓肚子。只是很對不起他們，沒有能力讓他們過跟同齡孩子一樣的生活。」 台東工作機會少，靠著做水泥零工，李國義賺取微薄薪資，量入為出。至今未娶的他，把姪子當親生孩子般疼愛，教他們自理生活以及做人的道理。 耕欣透露，國中時期，他曾經叛逆過——逃學上網咖、荒廢學業，還跟阿嬤、叔叔頂嘴；由於叔叔嚴厲懲罰、老師關懷鼓勵，才讓他有自信再繼續讀書。 「當時管教都用打罵的，現在想起來真的很不應該，但一切都是為他們好。」李國義表示，兩兄妹也算乖巧懂事，不曾開口要手機或MP3，這些時下年輕人幾乎都有的隨身品。 「我們家雖窮，但感情不錯喔！兩個孩子若心情不好，我會跟他們開玩笑，逗他們開心；媽媽心情不好不吃藥，我就用額頭碰她的額頭說：『母啊，只有一個，我不孝順您要孝順誰，身體要照顧好，您若身體健康，我才會放心。』媽媽一開心就會罵我：『三八囝仔。』」 長年病痛，對阿嬤的生活並沒有造成什麼不便；但自從一星期要洗腎三次，就得有人照顧陪伴。李國義無法放下手邊工作，當時念高一的耕欣只好轉讀夜間部，負責帶阿嬤去醫院洗腎。 「洗腎中心的車會在早上七點半來接，我個頭高大，抱阿嬤上上下下，一點都不費力，只是很心疼阿嬤這麼瘦弱！」耕欣成了阿嬤的最佳看護。 醫院護理長豎起大拇指稱讚耕欣說：「他很用心學習各種護理技巧，把阿嬤照顧得無微不至，而且從沒聽他抱怨過什麼。」 陪伴阿嬤洗腎兩年半來，耕欣的確不曾喊過一句苦，他說：「阿嬤照顧我十幾年，我才照顧她兩年，有什麼辛苦的呢！」 ◆熟練照護有技巧 宛真上高一後，也就讀夜校，和哥哥接力照顧阿嬤，還和同學利用中午到餐廳洗碗，貼補家用。 阿嬤一舉手、一投足，兩兄妹都能立刻了解阿嬤的心思。耕欣說：「當阿嬤抓頭髮的時候，我第一個動作就是拿梳子幫她梳頭髮；阿嬤的腳動來動去時，一定是很痠痛，就為她按摩；阿嬤坐立難安，想到床上躺臥，又表示無法入眠時，我知道她想吃安眠藥，但不會馬上拿給她，而是告訴她，安眠藥吃多了對身體不好，請她要多忍耐。」 早上六點多，耕欣就起床為阿嬤清理排泄物；因阿嬤無法解便，他必須戴著手術手套幫她挖便。「我只要一觸摸，就能分辨是脹氣或排泄物，而且處理過程要快，阿嬤才會比較舒服。」 醫師交代，阿嬤不能喝太多水，避免造成腎臟負擔，口渴時盡量以漱口代替；但阿嬤有時還是忍不住多喝了幾口水，宛真就會負責幫她導尿。 「幫阿嬤導尿和清理排泄物都是有技巧的喔！」宛真稚氣的臉上，掛著微笑說：「隨便處理，阿嬤會不舒服的。比如壓一下肚子，有反應就表示有尿液；導尿時，要輕壓肚子讓尿液流乾淨，這樣阿嬤睡覺就可以睡久一點。護士也會不定期考考我，動作若做錯或太粗魯可是會挨罵的。」 接著，耕欣將阿嬤抱到輪椅上坐好，幫她刷牙、洗臉。宛真若來不及煮早餐，耕欣就去買稀飯餵阿嬤吃。 午餐和晚餐都是兄妹倆自己煮。耕欣會利用阿嬤睡覺時，前往巷子外的超市買，他知道白飯要煮得很軟，阿嬤才不需太費力吃，「阿嬤體力好一點時，都會自己吃，讓我們有多些時間整理家務及功課。」 耕欣體恤地說：「因為妹妹要打工，所以照顧阿嬤的事，我就多分擔一些。」 傍晚時分，兩兄妹合力幫阿嬤洗澡後，宛真先去上課，耕欣則等叔叔下班才去上課。 晚上，阿嬤和宛真一起睡，但是半夜腳痠痛時，她還是習慣叫耕欣；耕欣總是立刻清醒過來，幫阿嬤按摩。 「現在，阿嬤腳痛次數愈來愈頻繁，失眠是常有的事，就利用阿嬤洗腎四個小時中或白天睡覺時，偷偷補眠。」耕欣傻笑地說。 ● 「阮耕欣真乖，很懂事，只是出生在不好的家庭，有一對不負責任的父母。我也是很無奈，一身病痛，害他們跟著我受苦。」阿嬤嘆氣地說。 耕欣表示，阿嬤告訴他，口袋沒錢就不要交女朋友，萬一像父母這樣養不起，孩子何其無辜！「我跟阿嬤說，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只希望她的病痛能減輕，沒有任何一件事比阿嬤更重要。」 當初，李國義對兄長拋家棄子的行徑相當不滿，「我曾透過種種管道找他們，只想問一句話：孩子、老母都不要了嗎？但都找不到，日子一久，也習慣了，既然他們不要孩子，那我來養；老母本來就是我的，理應盡力照顧她。」 「其實，我也賺到了，兩個孩子都很乖、很聽話，把阿嬤照顧得那麼好，讓我能專心在外面工作。」二十四小時守候阿嬤，的確也難為兩個孩子，李國義會乘著星期天或休假時，讓孩子出去散散心，跟同儕聚一聚。 「每當聽見同學討論下課後要去哪裏玩，我也很羨慕，但我從不在是非對錯裏起煩惱，我相信爸媽有他們不得已的苦衷。」耕欣眼眶含淚地說：「我很期待爸媽能回來，一家團圓。阿嬤已經七十八歲了，什麼時候會離開，我們不知道，但至少能讓她沒有遺憾。」 耕欣計畫畢業後去考軍校，減輕叔叔的辛苦，也讓阿嬤心安。 負米養親——周朝子路。
詩曰：負米供甘旨，寧辭百里遙；身榮親已沒，猶念舊劬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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