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濟傳播人文志業基金會




慈濟月刊第535期
2011-06-25
  靜思晨語
  社論
  心靈交流道
  無盡藏
  主題報導
  發現歡喜
  蔬國人物誌
  聞思修‧馬來西亞
  淨土人間
  行入經藏
  草根菩提
  一句話的力量
  寰宇慈濟
  百川歸海
  證嚴上人衲履足跡‧二○一一年五月
  隨師行腳‧攝影筆記
  晶瑩童心‧馬來西亞



人文志業首頁 / 慈濟月刊 / 第535期
  南非大地 俯拾綠色珍寶

◎撰文‧涂心怡  攝影‧林炎煌

在南非,走在路上,每棵樹都會「開花」——
樹上掛的,是滿滿的塑膠袋,有紅、有綠、有白……
不論綠地或公園,都有垃圾粧點其上。
有一群人,帶著慈濟臺灣二十多年的環保經驗,
彎腰帶動,呵護人人心中愛護環境的幼苗……


【高速公路上的資源回收者】

這是南非特有的資源回收車,木板裝上輪子,板子上方放置著大麻袋,以人力拖著向前行,偶爾「駕駛人」會將它當成滑板車,以腳力推動。

拾荒者往往三、四人一組,在路邊撿拾、翻找垃圾桶,每人撿拾的回收物各不相同,粗分紙類、鐵鋁罐、塑膠與玻璃;在社區,有些人甚至會私下協議,一到十號我負責,十一到二十號才歸你。

回收板車一路從社區、街道到上高速公路,終點是回收場,即使賣價低廉,十公斤的玻璃瓶才不過一斐鍰,但對於貧困的人來說,一趟辛勞就能賺得一日果腹;偶爾找到堪用的家具、衣物或是玩具,自用或販售又是一筆收入。

聽來,在垃圾場或街頭尋寶是一股經濟優勢,而一體兩面的,是垃圾量竟是如此之多。


來到南非共和國(The Republic of South Africa)行政首都普利多利亞(Pretoria)的四大垃圾場之一,細細觀察,會看到附近築巢的鳥類何其多,白天盤旋飛行在垃圾場上空,偶爾滑翼向下啄食垃圾堆中的蛆。

仰賴垃圾堆維生的,還不只這群鳥類。

垃圾場負責人楊(Jan),指著垃圾場中那群埋首搜尋的人,說:「每一天在我們上班之前,約莫七點就陸續有人來到這裏拾荒,平均兩百五十人至三百人不等,一直到傍晚五點才離開。」

他分析,普利多利亞有四座垃圾掩埋場,以他管理的這座來看,平均每天的垃圾量約有三千立方米,「其中還有一部分是經過壓縮的。」一車接一車的垃圾未曾間斷,楊嘆口氣道:「如此多的垃圾,裏面大半是能回收的資源;這些拾荒者頂多只能每天幫忙消耗掉五百立方米。」

楊苦笑著開了個小玩笑,「如果南非再不推動資源回收,未來垃圾場或許可以養活更多人。」

垃圾場裏養家活口

垃圾場可以養家活口,楊這麼說並非沒有道理。

在這裏拾荒變賣,平均每人每天可以賺足一百多斐鍰(約新臺幣四百三十多元),一般外頭的勞動人口賺的薪資也不過如此。「認真一點,他們可以賺得比我還要多,有位女士因此還蓋了一棟磚房呢。」楊笑說,在工作之餘,偶爾他也會到垃圾堆中兼差,「只要你肯弄髒手,就可以賺到錢。」

在南非,除了幾個大城市如約翰尼斯堡(Johannesburg)或是德本(Durban)有推行資源回收,其他省分與城市尚未啟動環保意識。「政府不推動也動不起來,最大的一個原因,就是南非太大了。」南非國土約一百二十餘萬平方公里,相當於三十四個臺灣大;而總人口不過四千四百萬,不到臺灣的兩倍。

「南非國土很廣大,你可以把垃圾丟到你看不見的地方。但這是很被動的想法。」楊憂心地表示:「當人口增加、城市擴張,我們還有多少土地可掩埋垃圾?資源回收是絕對需要的政策。」

沒有政策、沒有教育,別說垃圾場即將飽和,南非街頭也愈來愈骯髒。一九八○年即來南非的臺商張敏輝最有感觸,「當時還是白人政權,街道乾淨,環境衛生,每週四傍晚還會出動機器清洗路面。」南非土壤富含鐵質,路面清洗後一片閃亮,「一堆人都說那是鑽石,我走在路上還常常被『鑽石』刺到呢!」

語末,張敏輝大笑,但說起近年來的環境,笑容就不那麼開朗了。「我現在走在路上也會驚歎,南非的環境真好,每棵樹都會開花,有紅、有綠、有白。但走近一看,樹上掛的滿滿都是塑膠袋。」張敏輝的話並不誇張,不論是交流道下的綠地或是公園草地,妝點其上的都是垃圾。

今年六十二歲,南非出生的愛爾蘭裔市議員珮蒂‧安‧波羅(Paddy Ann Porrill)回憶早期,人人分類做得徹底,連廚餘都會另外分開或是埋在庭院中,「白人們大多來自荷蘭、英國,原本就有回收習慣,也在家庭、學校教導這樣的觀念。」

談起黑人掌權後的改變,她神情嚴肅地說:「當初,白人並未像教育自己孩子一樣地教育黑人。現在,在沒人督促的情況下,無論是白人或是黑人,都愈來愈不重視環保了。」

她嘗試結合公益團體,在公共場所或是賣場放置資源回收桶,但不久即失敗,「每到晚上,會有流浪兒童把鐵罐、塑膠瓶倒出來,窩到回收桶裏睡覺,反而造成另一種社會問題。」

珮蒂表示:「如果要確切做到資源回收、垃圾減量,不是在路邊放置資源回收桶就可以辦到,還是得從教育起頭,環保意識得先在心裏扎根。」

環保教育不計成本

來到創校已七十七年的斐京華僑公學校,這所原本只招收華人的中文學校,一九九三年起開放各色人種入學,翌年開始籌辦各式社團,其中,創校人之子何兆昌最重視的就是環保社團。

何兆昌說:「環保推動其實就是一種滾雪球效應。既然大人很難養成習慣做回收,那就從小孩開始教,學校是一個很好的起點。」校方走訪許多私人經營的資源回收場,請他們提供回收桶,並定期來學校收取。孩子們認真執行,「桶子很快就裝滿,甚至囤積桶外;但回收場來的時間不定,校園開始髒亂。」莫說師生,家長也抗議連連。

在何兆昌執行得心灰意冷之際,有一天,對門鄰居來按他家門鈴,他知道這位華人女性是公益團體的志工。「我們想在你們學校成立環保站,可以嗎?」來自臺灣慈濟基金會的志工楊月英,當晚拜會的重點就是這一句話。

何兆昌隔天就將這個訊息傳達給董事會,董事會與家長會擔心造成環境髒亂、蠅蟲滿天飛;從不斷的開會、討論,一直到環保站正式啟用,足足花了一年時間。

「校方唯一的條件,就是環境要整潔,不許有味道。」無論歷程多麼艱辛,楊月英仍笑得燦爛,「慈濟在臺灣做環保回收二十年,臺灣政府也推行得很好;每當我走在南非街頭,看到那麼多垃圾,就想,該怎麼把資源回收帶動起來?」

「這個學校有三百位學生,假日還有一百多位學生來此學中文,總計有四百個家庭。」楊月英懷抱美夢:「若能從這四百個家庭拓展出去,影響會像漣漪般,愈擴愈大。」

慈濟志工請學生每週五將家裏的回收物帶來環保站,並利用較長的下課時間帶著學生分類,也向家長宣導環保概念。志工每週兩日到學校處理回收物,環保站站長嚴道明在短短兩個月內就瘦了五公斤。

「兩個月收到五百公斤的回收物,要載去回收場的路上非常開心。」嚴道明拿出手機,秀出那則去年十一月的估價簡訊,「結果全部才賣一百七十三塊五毛五,我心灰意冷了三天……」

南非地大路遙,從學校到回收場的路程有二十五公里,要自己過地磅、下貨,再扣掉油錢,實在不敷成本。但若觀察斐京華僑公學校的清晨時光,可以看到一個有趣現象,許多孩子到校後,一下車便繞到後車廂拿出書包揹上,接著再拿出一袋袋回收物。環保,不再只是每週五的活動,而成了學生與家長天天的生活習慣,也為投入的志工打下強心針。

近日,五、六位志工又載了一車四百一十公斤的瓦楞紙到回收場,淨收一百四十三元,大家歡呼,「不是為錢歡呼,而是為了日益增多的回收量,因為這代表環保教育有了成果。」嚴道明說。

「我覺得困難的事情,慈濟志工做到了。」何兆昌說,慈濟志工憑藉的不只是二十年的環保經驗,「還有他們堅定的信念與毅力。」

鄉村環保一兼二顧

慈濟志工不僅在市區學校設立環保站,也走入鄉里,帶動清淨大地的腳步。

來到夸祖魯—那塔爾省雷地史密斯市的和平村(Peace town Ladysmith Kwazalu—Natal Province),艾瑪‧德拉米妮(Emma Dlamini)熱絡地走向慈濟志工賴麗英,並給予一個大大的擁抱,而其他靠攏的村民,也雙手合十向賴麗英打招呼。這在三年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習慣曬太陽,膚色略深的賴麗英,站在巧克力膚色的艾瑪身邊,猶然就像個白人;艾瑪的手搭在賴麗英身上,笑說:「我們這裏全是黑人,在她之前我從未見過哪個白人走進來過,她是第一個。」當初孩子們看到賴麗英,還嚇得躲進屋內角落,「他們都想,這種膚色的人好奇怪呀!」

黑白種族隔離的過去,並未隔絕兩人相聚的緣分。

進入和平村的道路全是未鋪柏油的土路,而村民所住的房子也多由土塊搭建,好一點的就混上乾燥的稻草稈與牛糞,增強土磚的扎實度。二○○八年當地遭受水災侵襲,三十幾戶土房毀損,賴麗英家有一個工人住在這裏,「他知道我是慈善團體的志工,希望我可以來幫忙。」

賴麗英首先探訪一位寡婦。先生剛過世,房子垮了,帶著的八個小孩全是嗷嗷待哺的年紀。她帶來食物與毛毯,讓這個家庭度過災後的困頓。

「我很震驚,這個陌生人竟然要幫助我們。」艾瑪於是問:「我也想幫忙,但是我沒有錢。」賴麗英望著她,再想起沿路走進來,那一堆堆隨意亂丟的玻璃瓶與塑膠罐,於是靈機一動,「你可以做環保,然後用這些回收物賣的錢幫助鄉親。」

聽賴麗英這麼說,質樸的艾瑪不但自己開始做,也號召村裏的婆婆媽媽一起來,漸漸地,愛湊熱鬧的孩子也聚集過來。目前每月的回收所得,不僅可以幫助村內窮戶買食物、支援貧困學童重返校園,最近還要替一位獨居奶奶蓋房子。

「有一次我看到一位七十九歲的阿嬤在中午時分做環保,她頭上頂著一袋玻璃瓶,手裏又提一袋。」賴麗英不捨地哽咽。一旁的艾瑪面帶溫柔笑意接話:「我們做得很有成就感。雖然窮,但我們可以幫助別人,還可以維持住家環境,多好!」

來到私人經營的資源回收場,成堆的寶特瓶、鐵鋁罐以及紙類正在壓縮體積,機器的轟隆聲不斷迴響,為靜謐的住宅區帶來一股不同的熱鬧。

負責人阿伯利‧穆勒(Abrie Moller)向我們介紹著,當年公司的執行長以一臺小卡車起業,不過二十年光景,就有十六個分支點;「近幾年來,南非環保意識抬頭,有愈來愈多企業以及零散的住戶會主動載來回收物,並不收取任何費用。」

「這裏的回收物大約百分之七十是我們到各個社區、賣場收來的;若住戶願意,我們會給他們回收桶,每週固定時間去收取。」阿伯利進一步說明,其餘的百分之三十,大部分是拾荒者拿來賣的。

無論是垃圾場求生的人,或是街頭拾荒者,他們無意間成了南非第一批環保尖兵;而在慈濟志工的帶動下,也有更多人並非為了已利,卻願意忍受奇異的目光彎腰撿拾,環保風潮在少數人的一拾一撿中,已吹動南非人們心中那株愛護大地的幼苗。

 

Bookmark and Share
 



Copyright © 2014 Tzu Chi Culture and Communication Found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慈濟傳播人文志業基金會版權所有,感恩您尊重智慧財產權,請勿擅自轉貼節錄重製。 版權註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