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翁培玲  攝影‧塗美智

出家人把食物當藥，為療飢餓之病，
既是藥食，飢盡則止，豈有貪藥之理？

大三那年開始吃素，常有學弟妹問我：「為什麼有很多素食品做得跟雞、鴨、豬肉很像，甚至連味道都非常相似？既然吃素，為什麼還在想『葷』的呢？」

我說：「這是為了吸引吃葷的人——既然素食可以做到樣子、味道都跟葷食那麼像，吃得到美味又可以不必殺生，為什麼不改吃素呢？」

原來，「明白道理」到「實踐道理」之間，仍有段距離；口腹之欲要立即降伏，似乎也非易事。

就像我很喜歡吃泡麵，不論是直接乾吃的香脆，快速沖泡的Ｑ勁兒，還是煮成一鍋的糜爛，總是在沒胃口的時候，能挑起一點食欲。

有幾天，老在吃飯時間惦記著泡麵，甚至下班回家路上，就衝動地想去買一大箱泡麵回家擺著，以備不時之需；但又不希望孩子有樣學樣，跟著天天吃泡麵，因此這想法總停在「想想而已」的階段。

小小的口腹之欲，一直未被滿足，從攀附著到像生了根似的，很難揮去。肚子一餓，便想起泡麵，實在有些難熬，竟開始食欲不佳；為了泡麵，茶飯不思、牽腸掛肚，想來也可笑。

此時，腦海裏突然蹦出一句不相關的話：「君子而恥惡衣惡食者，幾希矣！」君子很少會嫌惡穿著和食物不夠好；換句話說，如果老是嫌穿的不夠好、吃的不盡滿意，那就離「君子」很遠了。

《妙法蓮華經》裏提到修行法華經、力行菩薩道，能得到入口皆妙味的殊勝功德——不論入口為何物，都能化為天廚妙供。

原來，綁著自己的豈是泡麵？應該是貪圖口腹的那一念！若想要解脫，又哪是吃了泡麵就能做到？出家人把食物當藥，為療飢餓之病；既是藥食，飢盡則止，又豈有貪藥吃之理？

花椰菜裏的那條蟲

少年佛陀參加豐年祭，正值狂歡時刻，他卻看到農夫犁田時，蛆、蟲被翻起，隨即被伺機而動的雞、老鷹啄食。佛陀思索：人吃粒米，要種稻、割草、耕耘等，過程中不知多少生命因此犧牲？慈悲心油然生起。

我不太喜歡煮花椰菜，因為十字花科的菜容易窩藏菜蟲，偏偏女兒愛吃。每次買了花椰菜，總是很小心地檢查沖洗，才下鍋烹煮，但仍不免疏漏，每每在夾菜時，赫見蟲屍，心頭又是一驚。

前幾天又煮花椰菜，一朵朵浸泡沖洗，左翻右翻，自認檢查得很詳盡了。不料，菜才下鍋，就在最上頭看到一條綠色的蟲迅速蜷縮起來，頓時心也跟著抽痛了一下！趕緊伸手「救拔」，但蟲兒已奄奄一息，動也不動了。

望著那條蜷曲的綠蟲，終於體會到當時佛陀那念慈悲。即便是吃素，也或多或少，直接、間接殺了眾生，何況吃肉？實在不可貪口腹之欲而殘害眾生。

放動物一條生路

慈悲之心，人人本具。三個女兒都是胎裏素，年節返鄉時，看見餐桌一旁擺著雞鴨魚肉，心裏總覺得「怪怪的」；在廚房看到阿嬤剁雞、剁鴨，好奇中也不免受到「驚嚇」。阿嬤疼孫，知情後便稍稍留意，盡量不讓葷食出現孫子眼前。

有次，女兒突然心血來潮，說要打電話給阿公，且劈頭就問：「阿公，您有沒有吃肉？」阿公很老實地回答說：「有吃一點點啦！」

女兒認真地對阿公說：「阿公，不能吃肉喔！這樣會殺死動物，動物會痛耶；而且你現在吃肉，以後你變成動物，動物變成人的時候，那牠就會傷害你！」阿公聽了頻頻說好，以後會少吃一點。

證嚴上人曾說，素食是最好的放生。不吃葷，就不必殺生，免去動物被捕捉、被飼養的苦痛煎熬，以及被宰殺的殘酷對待，才是真正放動物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