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鄭雅嬬  攝影．林炎煌

蒼綠的山、朗闊的天、悠游的雲、黃盛的海灘，
中國大陸最南端的熱帶島嶼海南島，
曾是流放蘇東坡的邊陲「儋州」，
如今每年吸引一千多萬遊客，
是中國境內最大經濟特區。

在海南北部、省會海口市的藍天白雲下，
有最「高」的環保點 ，
有年齡相差半世紀的環保志工，
保護地球的綠芽正蓊鬱成林，
清淨的力量將讓美景更美。

海口市午後陽光輕灑，風溫溫的吹拂而來，聞得到海水蒸發後飽含鹽分的氣息。海甸溪旁的椰子樹染上些許金光，婆娑搖曳，結實纍纍；溪的北面是海甸島，數棟現代感的高樓林立，還有幾座大廈正在營建；溪的南面有一塊由五條老街形成的舊城區，是海南人口中的「老海口」，至今還保存了融合巴洛克和中國風格的騎樓建築，歷經數百年，造型依舊看得出洋派與優雅。

海南島二○一○年被規畫為國際旅遊島，觀光與房地產業蓬勃發展，省會海口市鬧區遊人如織。老街之一的得勝沙步行街，既是觀光景點，也是服飾批發集散地。寸土寸金的商業地段，商人充分利用每一塊空地開店納財，不分常日或假日，總是湧進大量逛街人潮，叫賣聲、喧嘩聲此起彼落，熱鬧非常。

得勝沙步行街一棟公寓五樓，也像商場一樣熱鬧。十多位婦人或蹲或站，一邊話家常，一邊在沒有家具的客廳內，整理大量回收物資；下午，她們準備「出貨」，公寓樓梯狹窄，寬度僅容一人通行，五、六人分別站在各樓層，先將體積較小的物品送下去，塑膠袋體積大但輕，可以直接滾下樓。重的、易碎的，再用雙手接力搬運，不多時一樓大門邊幾乎堆滿。

她們必須用最快的速度將資源送到五十多公尺遠的環保車上，以免影響路人和住戶通行；推車裝載著比人還高的資源回收物，穿過重重的攤販與人群，在沿路眾人注目下，完成這場資源回收的過程。

〔圖說〕「滾下去！」一大包紮實的塑膠袋，幾乎塞滿五樓樓梯口，志工齊聲大喊，同時使力往下推，樓下還有志工等候接力；一送一接之間，讓海南島最高的環保回收點通行無礙。

婆婆媽媽，扛寶上五樓

將這戶公寓五樓提供做為慈濟環保點，是當地人黃妚娃；她每天下午拎著黑色大垃圾袋走進得勝沙商場，專注撿拾地面上的可回收物，遇到商家就上前詢問：「包裝衣服的塑膠袋可以給我嗎？」

政府環衛工傍晚統一清理商場垃圾，數量龐大難以分類全數丟棄；起初，商家看到這灰衣婦人手持袋子，以為她是負責清掃的環衛工，還會拿出垃圾請她收拾；有的人甚至怕她的逗留會影響生意。黃妚娃心寬念純，一邊撿回收一邊禮貌地解說：「資源回收，可以救地球，還可以幫助別人！」

黃妚娃的大嫂是得勝沙商場的地主，先生和兒子也在商場做生意，但黃妚娃不以這層關係向商家要回收物，也不因羞赧或好面子，放不下身段撿拾資源。

她個子嬌小穿著簡樸，與熙來攘往亮眼入時的年輕人形成對比；她的目光不被光鮮亮麗的服飾吸引，兩個多小時來回巡視走道和垃圾桶，每次都可以撿好幾大袋。

這半年來，店家開始響應黃妚娃的善行，主動提供回收物。有一次黃妚娃和家人出遊，兩天沒到商場回收，一位服飾店老闆因此囤積好幾袋資源，就是要等黃?娃回來，親自交給她。

「最開心的是先生認同我做環保！」黃?娃說先生原本不喜歡她撿回收物，為了能得到支持，她更加用心照顧家庭。「當志工不要影響到煮三餐，下午五點出門，我會先將晚餐材料備好；七點多回到家，家人很快就可以吃到熱騰騰的菜。」半年多來，先生漸漸被黃妚娃的恆心說服，「只要家人支持，我心裏就有動力，這就夠了。」

每週一到兩次，志工們齊聚小公寓整理回收物，她們多是家庭主婦，平均年齡五十多歲，天天身體力行撿資源、說環保。

在海南土生土長的王菊，十七年前嫁作臺灣媳婦，投入慈濟環保志工多年，對資源回收有很多心得；二○一○年舉家搬到海南，住在距離海口市一個多小時車程的瓊海市。路途雖遠，她仍盡可能每週北上一起做環保。當她看到海口志工因缺乏一樓空間、日日扛著一袋袋回收物上五樓整理，讚歎地說：「志工就是有智慧與毅力可以找到方法。」

〔圖說〕回收資源中出現一盒全新膠框眼鏡，志工不捨能用的東西被扔掉，玩心一起輪流戴上，鵝黃鏡框的背後有一對樸實無華的眼睛，個個笑得像孩子。

臺灣取經，具體可行的慈悲

「林燕，三月要不要到臺灣參加環保營隊？」二○一二年初，王菊簡單問了這麼一句話，沒想到因此讓海南的環保跨出一大步。

林燕潛心學佛多年，時常到各道場朝山精進；她很早就聽聞慈濟，也參加過二○一一年底慈濟在海南的冬令發放。「因為學佛，知道要惜福，但不知怎麼落實；也不知道環保營隊要做什麼？」性格直爽的林燕人緣好，找了十多位佛友組團同行，最後搭上行列的就是黃妚娃。

這群佛友踴躍報名，讓王菊有很多期待：「臺灣的環保很成熟，他們肯定會有許多震撼。」果不其然，一趟見習回來，七十七歲的馮淑珍，率先提供庭院當環保點，「臺灣有好多年紀比我還大的老菩薩在做環保，看到他們，就覺得自己還很有用啊。」

參訪環保站見識到細膩回收方法的林燕則相當驚訝：「我知道寶特瓶可以回收，但不知道還可以變成毛毯，拿去幫助別人。」

這些勤走廟宇、誦經念佛的佛弟子，學到一種可具體實踐的慈善方式，一個個都成為樂於彎腰的草根菩提，「大家平時就很克勤克儉，只要指引一下，很快就落實。」王菊說。

以往，馮淑珍習慣到廟宇念佛，「現在我一邊撿回收、一邊運動、一邊念佛，一舉數得！」弟弟心疼高齡的姊姊每天辛勤回收，希望她少做一點，馮淑珍反過來安慰他：「我不只保護地球，也會保護自己。」

馮淑珍的精神，給志工很大的鼓舞，每週齊聚在庭院整理回收物。林燕隨身帶著小冊子，記錄環保日志工出勤狀況，「我和大家都是舊識，如果有人沒到，就打電話關心。」有一位志工的心臟不好，眾人留心她的狀況，提醒她要多休息；也因為彼此關心，做環保凝聚了大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