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邱淑絹　攝影‧蕭耀華

頭痛不是一個症狀，而是一個疾病，
需要明確診斷。
依賴止痛藥物只能暫得安寧。
如何拒絕當個「頭痛」人物？

自從二十三歲生完第三胎後，賴李來好便開始忍受頭痛之苦。近四十年來，每次發作就覺得噁心想吐，連站都站不穩。

頭痛隨時會來，坊間的感冒藥水她一買就是一整箱；愈喝愈多，漸漸還得加上止痛藥丸才有效。「若是出國，攏愛先去醫生館包藥，藥水帶十幾罐；到後來，自己攏會歹勢……」

但後來她的症狀不但沒減輕，天氣變化、緊張、心情不好時都會痛，終日不堪其擾。「若痛起來就想要哭、想要去撞壁，或是把頭殼剖開！」

她曾經懷疑自己長了腦瘤，奔走大小醫院檢查。「打針、打點滴，人家報什麼就吃什麼……」女兒說：「媽媽因為頭痛常常送急診，有時早上看無效，下午再換一間。」

頭痛，如陽光下的影子，緊跟在賴李來好身邊。一次，一位家醫科醫師建議她們找專業的腦神經科試試，聽聞慈濟在台中潭子開了家醫院，不想排隊等候的她們心想：「新醫院人應該比較少，去慈濟試試好了！」

頭痛之苦——
痛起來想要去撞壁

「醫生雖然少年，但是解說得足清楚！」賴李來好談起初次到台中慈濟醫院神經內科，對主治醫師陳盈助的印象：「伊講要慢慢調，調到藥水不用喝。」

起初，賴李來好無法全然信任醫囑，仍會偷喝藥水；「醫生甲我講，喝太多藥水會傷身體，叫我聽伊的。我問；『這甘會斷根？』他說『會！』」此後，她才勇敢配合治療。

治療一個月後，賴李來好不再需要喝藥水；三四個月後，就連醫師開的止痛藥都少吃了。近四十年的頭痛，在陳盈助的耐心診療下獲得救治。為了就近回診，她從嘉義搬來台中和女兒同住。

「她屬於偏頭痛患者，因為長期過度使用止痛藥物，變成每日慢性頭痛。」針對她的狀況，陳盈助說明：「我開給她預防性藥物，再教她用急性發作時的藥物來配合。現在她一個月偶爾小痛一、兩次，和之前的狀況差別很大。」

頭痛類型——
「原發性」與「次發性」

初見陳盈助，明快的身影裏，感受得到一顆同理病人的細膩心思；三十四歲的年輕外表總讓病患覺得訝異，然而近兩年來，有愈來愈多頭痛病人集結到他的門診。

陳盈助原在雲林服務，二○○七年初加入台中慈院神經內科醫療團隊。在主任傅進華的帶領下，以農夫的心情耕耘一方全新的園地；同年四月設立「頭痛門診」，開始了他的「頭痛」之旅。

「以前在別的醫院，遇過不少頭痛病人；治療過程中發現，即使是同一症狀，亦需分析個別狀況，給予不同的藥物組合。看到病人對治療效果反應不錯，我受到鼓勵，興趣也愈來愈高。」

談起一心關注的「頭痛話題」，陳盈助滔滔不絕：「頭痛，就國際頭痛學會的分類，大致可分為『原發性頭痛』，即沒有腦部病灶的頭痛；另一類則是由各種病變引發的『次發性頭痛』。」

「原發性頭痛占絕大多數，其中最常見的是壓力引起的緊縮型頭痛，再來是偏頭痛，及相當罕見卻令病患十分痛苦的叢發性頭痛。」

「次發性頭痛的原因頗多，如腫瘤、血管病變、外傷後遺症、感染、某些藥物引起，或是腦部以外的頭部病變所造成……」話鋒一轉，陳盈助強調：「但根據統計，因腦部病變所引起的頭痛，比率不到千分之三。」

陳盈助表示，一般常見的緊縮型頭痛，可能只要吃藥、好好睡一覺，脫離壓力來源就會好；到醫院求診的患者以偏頭痛居多。

「偏頭痛病人的痛苦程度較高，還會伴隨噁心、嘔吐等症狀，影響生活及工作。當發作頻率愈來愈高時，就應該求助醫師。」

頭痛治療——
留心合併症與用藥說明

偏頭痛檢查不出病灶，但痛起來卻很折騰人；病人常在求醫過程中得到類似說法：「腦部電腦斷層正常。這個症狀難醫治，只能吃止痛藥……」但痛苦始終未能解決。

若無細膩的同理心來體會，很難察覺頭痛病患不為人知的痛苦。「患者通常較容易緊張，身體上有諸多的不舒服，或精神、心理方面的抱怨等，頭痛只是較明顯的一項而已。」

諸如胸悶、心悸、喘不過氣、消化不良、便祕、睡眠不好，或是容易緊張、焦慮，情緒低落、憂鬱，每天無精打采、渾身無力等，都會是陳盈助主動關心的症狀。

陳盈助特別注重此類合併症狀的診斷。「這點非常重要，病人背後的問題一定要問到；要去解決所有問題，而不只是針對單一症狀，病人才能整個好起來。」

他舉例：「就如情緒憂鬱的病人，想求助又不知如何開口，就醫時只說頭痛；面對這類病人，若沒有針對憂鬱症治療，頭痛症狀不會好轉。」

頭痛門診的診療相當耗時，用藥的解釋更是重要。陳盈助說：「偏頭痛不是一個症狀，而是一種疾病。患者若只是使用止痛藥，治標未治本，將導致頭痛慢性化，及衍生止痛藥物過度使用的後遺症。在明確的診斷下，它其實是有預防性的藥方可用。」

「研究發現，利用某些心臟科藥物來預防偏頭痛，效果很好。但藥袋上仍是寫心臟科用藥，若不解釋，病人會以為醫師開錯藥而不敢吃。」

「正確用藥，效果才會好。」要解釋一項藥品的作用、副作用、使用方式，即使程序上很花時間，陳盈助絕不省略。

「有些病人年紀大，聽不太懂，我用寫的，讓他帶回去給年輕人看。醫師的解釋會帶動病人服藥的信心，用藥勤不勤、正確或錯誤，效果差別很大。」

頭痛緩解——
給病人信心配合治療

注重病人的身心狀態、給病人信心，是陳盈助看診時堅守的信念。

候診室裏，剛完成看診的鄭湘如，正等著護士送藥單出來。四十歲的她面容平靜，看不出被偏頭痛折騰了七、八年。

為了治癒頭痛宿疾，鄭湘如尋尋覓覓、輾轉投醫，卻始終無法如願。後經友人介紹到台中慈濟醫院就診，不過半年時間，痛的次數明顯減少、強度大幅減弱，胃部也不再翻騰和嘔吐。

「以前痛起來很不舒服，至少得請一天假，無法上班。」就診後，她對頭痛門診很是肯定，「很有效啊！醫師看診蠻仔細的，問得很清楚；開藥時，也會事先講副作用，讓我有心理準備。」

那是藥物之外，另一層無形的療效。每月生理期都要頭痛一回的鄭湘如，經過七個月的治療，症狀大有改善，很稱許陳盈助的用心。「醫師解釋很仔細，如今我不用再自己上網查藥物的副作用。」

能有效的為病患解除苦痛，有其原因。「要仔細觀察每位病人的個性、誘發因子、需要何種藥物治療、心理支持？只要診斷正確、病人願意配合，大部分都可以有效治療。」

他靠專業和細心，來克服外表給人的觀感。「年輕只是病人看到你時先入為主的印象，若他們發現醫師很仔細，就會生起信心；醫病關係建立好，治療也就會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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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痛」門診開診近兩年來，陳盈助診治過的病人已近五六千人次。時日一久，「台中慈院有個和病人相處融洽的阿助啊！」的口碑不逕而走。

「假如沒有到慈濟，我不見得能做頭痛特別門診。」擔任主治醫師不過第三年，談起自己的境遇，陳盈助有感而發：「這邊會鼓勵大家發揮專長，很年輕就能開創一片天！」

對此難得的機緣，陳盈助心中有許多感恩：「感謝病人，有很多東西是病人教我的，我從他們身上學到的更多！」

如何避免頭痛慢性化？
◎撰文‧陳盈助（台中慈濟醫院神經內科主治醫師）

大多數的頭痛都是原發性的，本質為良性。以偏頭痛為例，台灣地區偏頭痛盛行比率，男性將近百分之五，女性約百分之十五，有些發作頻率並不高，因此不會積極求醫；但約有百分之三的成年人，一個月當中超過半個月以上會頭痛，是非常需要專業醫療協助的一群。

偏頭痛是一種原因不明的頭痛，通常限於頭部一側或前額，常合併出現狀畏光、噁心、嘔吐、肚子痛等症狀。

有些頭痛則來自精神或肉體的壓力，導致頭後方及後頸肌肉緊縮而引起慢性頭痛，這種情形就是「緊縮型頭痛」。

另外一種叢發性頭痛，又叫「鬧鐘型頭痛」；固定在某個時刻發作，好發於年輕到中年的男性。難以形容的劇痛，有的會痛到單邊眼睛腫脹、不自主流淚；單邊鼻塞、流鼻水；單邊臉冒汗，如同刀割般痛苦，通常疼痛固定在同一邊，因此，常被誤診成偏頭痛

為避免演變成慢性頭痛，或自行用藥產生過度依賴止痛藥物的問題，一般而言，符合下列任一項，應該要積極就診：

1.每週頭痛天數超過兩天，或是需吃止痛藥超過兩天以上。
2.發作頻率雖不高，但疼痛程度很嚴重。
3.對頭痛病因有疑慮時。

透過腦神經內科醫師正確的診斷與配合用藥，九成以上的病人可以得到顯著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