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濟傳播人文志業基金會




慈濟月刊第584期
2015-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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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攸尼斯十九歲的煩惱
◎撰文‧李委煌 攝影‧蕭耀華

圖為攸尼斯地震前的房間,牆上的畫像切格瓦拉則是他的偶像。雖已屬危樓,但家人仍不捨得將它剷平,攸尼斯的父母有時還會回到屋裏用餐,因為那是一家人僅剩的共同記憶之處。

地震前的志向,受災後還能實現嗎?
即使考上理想科系,付得出學費嗎?
攸尼斯不捨得家人為他辛苦,思索未來,常常傷感起來……

地震後,攸尼斯(Unish Khyaju)和雙親、兩位哥哥,舉家遷往巴塔普的曼索里(Maheswori)帳棚區,開始與其他家庭共用一個大空間;他的生活也不再只有單純的求學讀書與享受青春,這一天,他就忙著向慈濟領取三張多功能摺疊床及三件毛毯,不時還幫忙志工翻譯、搬運物品。

他將摺疊床提回帳棚後,趕緊展開併排,再將原來的地墊及毯子鋪上,一家人舒服地或盤腿或躺臥其上,正式告別睡在泥地上四、五十天的艱苦時光。「無論如何,至少較安心了。」他說。

正準備跨越大學考試門檻的攸尼斯,十九歲這年遭逢強震,人生節奏跟著被撼動了。房屋倒塌,他與人們齊聚到廣場,從零開始建立生活,NGO人員來來去去,而臺灣、馬來西亞、印尼的慈濟志工,先是幫忙搭起二十幾個大型軍用帳棚、邀請他們以工代賑協助賑災,之後又提供定點醫療及資助熱食站,接著發放食品和生活包……

「慈濟志工最特別,這兩個月竟一梯梯次輪著來,而且還走入每個帳棚關懷我們。」因此,攸尼斯也讓慈濟走入自己的心底。

我真的能讀大學嗎?

攸尼斯家裏的磚房倒塌,殘存一樓及二樓樓板;原地重建,是一家人的共識選項,只是父親因為地震失業,大哥正準備碩士論文,二哥將赴中東杜拜當勞工,好償還地震前的貸款,眼下並無餘錢建屋。

災後最多的就是時間,於是攸尼斯全家五人動員挑撿瓦礫中堪用的舊磚,再湊錢買了幾片鋅板當屋頂,就在自家的一小塊土地上動手,花了一週蓋起小磚房;沒有餘錢買水泥,磚頭之間就用泥土黏著。

但這間房實在太小了,依舊沒辦法讓全家入住,大多時候還是安身在帳棚,只能看日後還有沒有辦法取得更多鋅板或石材「擴建」小屋。

攸尼斯偶爾在夜裏跑到印度廟睡覺、溫書,不然就到祖母家小住,「終究不是自己的家,住起來也很彆扭。」晚上下雨時,他掛心住在帳棚裏的家人及其他親族,不難想像雨水如何順勢流入帳棚,擾人的蚊子也特別多……

攸尼斯自幼就喜愛研究機器人、車輛等機械性東西,也由於尼泊爾汽機車、汽油均仰賴進口,因此他希望就讀工程相關學系,學成後能投入水力發電相關領域,對國家做出貢獻。但災後許多事情都改變了,他不免茫然失措,愈來愈不敢確定過去的第一志願是否就適合此刻的自己,就算考上了,讀工程的花費肯定不是他能負擔;即使能畢業,也不一定能在高失業率的國內謀得穩定工作……

儘管如此,他還是全力以赴。每天清晨四點多起床,搭上五點的巴士,在六點準時抵達位於加德滿都的一所大學先修班上課。家人好不容易為他擠出一萬兩千盧比(約新臺幣三千六百元)補習費用,怎麼說他都不能辜負。

若口袋裏有錢,攸尼斯會在公車站旁買個甜甜圈當早餐,有時乾脆捱餓上課。幾個月後,就得面對殘酷的大學考試了;他說,一萬名考生中只有兩百四十三人能進入工程相關學系,競爭可說相當激烈。

曼索里帳棚區許多年輕人熟悉英語,在課業空檔主動協助慈濟志工翻譯、帶領家訪等;在本土志工培訓課程裏集思廣益、共同繪出未來團隊藍圖,由攸尼斯代表上臺報告。一場災難教他們早熟,在生活、課業及家園重建同時,仍不忘尋思人生服務真義。

是自己勇氣不夠嗎?

曼索里帳棚區住民多數是農人階級,也有少數因為身分背景低階而被排擠,帳棚位置與生活出入都明顯「邊緣化」。

「若不是種姓階級,我和女友就不會分開了。」攸尼斯坦言,十六歲時他和女友彼此深愛,不認為眼前有任何阻礙;沒想到雙方父母發覺後警告:「若不分手,就斷絕血緣關係!」他們沒有選擇,為此他傷痛好久。

攸尼斯家族是普通的農民,女友家族則從事殯葬工作,屬於印度教傳統低下階級;身為年輕一代的印度教徒並不在意這些,但對於長輩而言,這早已是根深柢固的傳統觀念,男女雙方階級講究「門當戶對」,而不能有高低。

攸尼斯認同唯有透過教育,才有機會轉化這些他眼中的陋習,「但尼泊爾太多窮人,根本沒機會接受到良好教育。」

每天基本花費少不了要一百盧比(約新臺幣三十元),但攸尼斯口袋經常空空的。夜色降臨帳棚區,他獨坐著,思索未來,不免感覺傷感,是自己勇氣不夠嗎?在青澀歲月經歷苦難,那也是他與尼泊爾災區無數年輕學生,所共同面對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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