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葉子豪 攝影.林炎煌

〔圖說〕印尼大愛週刊製作人柏娜(中)為製作糧食安全專題,帶領團隊前往天主教會的有機農園採訪。這個節目也在臺灣大愛電視頻道播放,成為臺灣觀眾了解印尼的一扇窗,並獲在臺印尼人好評。
一段發人深省的故事畫面,幾句振聾發聵的啟示之言,
在關鍵時刻救人一命,或者讓迷茫人生轉向……
印尼大愛電視臺開播五年來,不只見證善行,也帶動了善行。
施淑珍發病之前,與先生袁世雄可說是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袁世雄從事跨國人力仲介,幫助印尼同胞到新、馬、臺灣等地打工賺錢,也為自己賺到了家業基礎。施淑珍則是形象亮麗的音樂才女,不只會彈鋼琴,還在管弦樂團裏擔任長笛手,曾隨團到印尼國營電視臺的音樂節目錄影。
一九九五年結婚後,兩人住在雅加達高級住宅區的小洋房,生活平靜舒適。二○○二年,施淑珍時有呼吸困難的情形,只得把最愛的長笛束之高閣,兩年後母親中風,身為女婿的袁世雄放下工作,專心照顧生病的太太與岳母。「我把鋼琴、車子賣了,家裏值錢的東西都賣了,現在就靠朋友、同學幫忙,連電視機也是別人給的。」
散盡家財結束事業,袁世雄竭盡心力,仍挽不回無常推移。岳母在二○○五年往生,喪母的悲慟讓施淑珍病情加重,脊椎病變、心臟問題、肺水腫紛至沓來,甚至曾在一個月內吐血十三次,到二○一○年時,已達不良於行的程度。
「這是利尿的、止吐的,這是抗癲癇的。」袁世雄拿出一瓶又一瓶的藥物,種類、數量之多,反映出太太多種疾病纏身的苦況。他不離不棄地陪伴,然而飽受病苦的施淑珍,卻數次萌生尋短念頭,所幸都沒有達成目的,卻讓另一半繃緊神經:「殺蟲劑、剪刀、菜刀全部都要收起來!」
為了避免突發狀況,袁世雄不敢出門太久,生活圈子就在自家附近;施淑珍足不出戶,看電視就成為她與外界接觸的主要管道。夫妻倆偶然轉到印尼大愛臺,大愛劇場、證嚴上人開示吸引了他們的目光,也讓施淑珍開始轉念:「我看上人開示的節目,裏頭有提到一些人,他們病得比我嚴重,但還想辦法活下去;就覺得自殺真是很不對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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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音樂才女施淑珍因不堪病苦而數度輕生,所幸看大愛臺上人開示後轉念,不再傷害自己。她的另一半袁世雄感恩地說:「她是百分之十靠醫師,百分之九十靠大愛臺,百分之百依靠上人。」 |
施淑珍盡己所能的透過電視吸收善知識,甚至把上人開示的內容記在筆記本,抄了一本又一本,還學唱大愛劇場的主題曲。儘管身體狀況依舊,但心靈力量提升,願意珍重自己,停止尋短。
收看大愛臺節目,讓夫妻倆知道慈濟,於是發了簡訊給印尼大愛臺,想更進一步了解慈濟。得知兩位忠實觀眾的情況後,大愛臺同仁與慈濟志工數度前來探視。「她現在會笑了!」談起久病厭世的妻子,早生華髮的袁世雄語帶慶幸,「還沒看大愛臺之前,我很難說服她。」
在妻子的示意下,袁世雄拿出塵封了十年的長笛,施淑珍接了過來,十隻手指及嘴唇各就各位,回復專業長笛手的姿態;雖然肺活量大不如前,只能斷斷續續地吹,但眼前一點一滴,已是得來不易。
「如果我身體好起來,我要學豎琴!」年過半百的施淑珍道出了小小願望,也不忘請前來訪視的志工代為轉達:「感恩上人,上人我愛您!」
從觀眾變成志工
久病的音樂人,因為上人開示而轉念,救回了生命;而脾氣火爆,曾屢屢與人結惡緣的「阿福師兄」,則是藉由大愛劇場的啟發除去惡習,長養慈悲喜捨的「慧命」。
「剛開始,我還不知道他是聽障人士呢!」談到黃春福,志工林慧玲有些驚訝,因為他在今年十月上旬發心投入印尼靜思堂啟用前的打掃工作,洗廁所、擦地板、裝被套,做起事來專注投入,不認識的人還以為他只是個性沈默寡言。
他從小罹患聽力障礙,活在近乎無聲的世界裏;因為聽不見,年輕時常以為別人在背後說他壞話,久而久之形成防備心理,養成易怒的習氣,一副兇悍模樣好讓別人不敢欺負他。「因為我認為自己是不正常的人。」四十四歲的黃春福,用便條紙寫下了自己要解釋的內容;他雖然戴了助聽器,也學會讀唇語,但聽和講仍有許多障礙。
「我以前和人打架,從來沒有受重傷,但有被打到腫起來啦!」他「拚」起來的時候一點都不輸人,賭運來時更是無人能擋;二十一歲那年,有次賭博贏了一千兩百萬印尼盾,以當時幣值來算,等於把一棟房子抱回家。
打架、賭博、喝酒、罵人,不良習氣陪著他走過青春年少,成家後也沒改變多少。「結婚前他還算溫柔體貼,可是婚後動不動就發脾氣。」同為聽障者的太太格瑪莉亞(Komariah),用模糊的語句略述以往衝突不斷的日子:「還好他不會動手打我。」
二○一○年,黃春福隨手按遙控器轉到了大愛臺,自此成為忠實觀眾;由於一般的印尼語節目多半不上字幕,聽障人士看電視就像看「默片」一般,很難知道螢幕上的人在講什麼。但是大愛臺的「人間菩提」、「靜思晨語」,以及從臺灣引進的大愛劇場,因為是「外語」發音,必須打上字幕,反倒讓這對聽障夫婦看得津津有味。
「看大愛劇場,我有很多感受,尤其有次主角是位賭徒,都已經生病,手抖個不停了,但他還去賭!」真實人物的示現,給了黃春福當頭棒喝:「再不改,我的下場就和那個人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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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黃春福(左一)與太太格瑪莉亞(左二)以前常有爭執,但透過大愛臺接觸慈濟後,夫妻倆已穿上灰色志工服,儘管都是聽障者,但努力突破障礙,跟著資深志工學習訪視關懷。 |
除了大愛劇場,他也收看上人開示。幾年前,爪哇中部的默拉比火山(Mount Merapi)爆發,二十萬人被迫撤離,上人呼籲眾人伸援,印尼大愛臺也快報相關訊息。不忍同胞受苦難,黃春福捐了善款,也讓自己的行動更貼近慈濟。
「她手術後,比較不方便搭公車,就改搭計程車去醫院,一趟來回要七萬多(約新臺幣兩百五十元),這點錢我還付得起啦。」
「如果真的不夠,你不要去借,我們可以設法幫忙。」訪視志工蘇迪諾(Sutrisno),親切而有技巧地和慈濟關懷個案互動;一旁,身為見習志工的黃春福,和聽力較好的太太比手畫腳一番,隨即振筆疾書,一點一滴學習一個慈濟志工要做的事。
案主是正值雙十年華的洗腎女孩,她和喪夫的姊姊同住,醫藥費用有政府補助,慈濟人則資助她交通費。「我很同情他們,希望能幫上忙,給他們精神支持,減少壓力。」結束訪視後,黃春福透過小紙條,表達「見苦知福」的感想。
其實出身富裕家庭的他,擁有的不比別人少,只是聽力障礙加上一念無明,讓他在憤怒、迷茫中蹉跎了不少歲月;而今成為慈濟志工,往後的人生也展現煥然一新的氣象。
一則報導成就一座橋
「上人慈示我們,把清流播放出去,淨化人心,祥和社會。」印尼大愛電視臺臺長陳迺士,簡要說明大愛臺成立的目的。
二○○五年,上人慈示創臺,當時印尼慈濟人經歷印度洋大海嘯亞齊災區重建等嚴苛考驗,發放、義診乃至建設大愛社區,都有純熟的經驗,但講到做電視,志工們可說是從零開始。素有「沒問題師兄」稱號的慈濟印尼分會副執行長郭再源,戒慎虔誠地接下使命,與多位實業家志工努力奔走申請執照;臺灣大愛臺也鼎力相助,派出專業人員常駐印尼,培訓本土電視人員。
臺、印雙邊多方護持,終於讓慈濟人文志業的第一個無線電視臺,於二○○六年試播,並於二○○七年夏季在棉蘭及雅加達正式開播。時至今日,這個年輕的電視臺,已製播三部印尼版「大愛劇場」,大部分節目素材也取自本土,是個不折不扣的印尼電視臺。
其中,「印尼大愛週刊」報導印尼好人好事普獲佳評,甚至「外銷」到臺灣大愛臺,配上中文字幕的版本,讓寶島的觀眾得以突破語言障礙,化解「非傭即工」的刻板印象,看見印尼人的愛心與善行。
製作人柏娜(Bernat Santhi)談起受訪對象,心懷敬意:「從他們身上,我學到不為自己,而是為他人付出的精神。」
五年前進入大愛電視臺,原本是電視門外漢的她,被賦予密集的採訪任務,一路走來累積許多感人故事。「我採訪過一位媽媽,她靠幫人剝紅蔥頭賺錢,努力工作撫養四個孩子。她一直告訴孩子要有感恩心,而且不論多窮多苦都要堅持念書。後來她的四個孩子,有三個拿到獎學金,還發願要更用功讀書,以感恩幫助他們的人。」三言兩語,道不盡親身見聞,而柏娜也在做報導的過程中,造就了一段眾緣和合的傳奇。
二○○七年,她來到西爪哇省雅律縣(Garut)芝波浪鎮(Cibolang)的芝卡恩昂河(Cikaengan)畔,採訪小朋友渡河上學的新聞。由於沒有橋梁,當地人習慣涉水或游泳過河;旱季水深及膝,過河還不是大問題,但雨季一來水位暴漲,連大人都可能被沖走,何況小孩!然而滾滾河水擋不住孩子求學向上的志氣,他們把書包、制服及鞋子頂在頭上,過了河再脫下濕衣服換上制服,讓曾經在補習班當老師的柏娜很不忍。
她用心採訪報導,也把情況回報慈濟印尼分會。經由大愛臺的傳播,慈濟人與觀眾們發現,就在距離首都雅加達十一個小時車程的地方,有一群勇敢的孩子需要幫助;於是西爪哇省萬隆地區的慈濟志工,結合當地政府、警方及陸軍工兵部隊為孩子造橋。而柏娜也做了許多事:「那時我幫他們上課、煮飯,甚至在孩子睡覺前為他們說故事。」
二○○七年八月二十五日,長一百零四公尺、寬一點七公尺的鋼索吊橋「大愛橋」完工啟用。自此,孩子們只要走過橋就可以到學校。儘管涉水上學的故事成為絕響,但那為求學而勇渡大河的小小身影、「一則報導成就一座橋」的傳奇,已寫進慈濟人的「大藏經」。
用心轉譯傳揚法音
立足「萬島之國」的印尼大愛臺,是許多社會公益事務的放送平臺,同時也傳送法語,讓更多人接觸慈濟。「法音類」節目,如每天播出的「人間菩提」,一週一集的「靜思晨語」,是觀眾聆聽證嚴上人教誨、學法入心的機緣。而把上人法語從中文轉譯成印尼文,幫助本國人看懂開示內容,就是翻譯人員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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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印尼大愛臺翻譯組長周文漢(坐最左邊者),負責將上人開示翻譯成印尼文;下班後也擔任翻譯志工,協助慈濟人的社區共修活動。 |
「那時候大愛臺需要懂佛法又懂上人理念的人來翻譯人間菩提。而我懂一點點佛學,又是慈濟人,於是就去試試看。」懷著一分對慈濟付出的心念,慈青周文漢先以志工的身分支援翻譯,二○○八年大學畢業後,就應徵翻譯組的職務。
目前他擔任翻譯組組長,實際工作這四年來,他感覺到就算程度再好,也要多用「心」,才能了解上人所要表達的真實義。
比如上人開示說「來不及」,就不能以單純的字面意義去翻,而是要讓觀眾體會到上人內心的「急」。有時同一個中文詞彙,出現在不同的開示內容中,更要用適切的印尼文詞去表達正確意涵。凡此種種,都需要用心加經驗,「就像上人說的,時間累積一切。」
承擔翻譯工作的志工、職工努力耕耘,讓法音清流更深入社會人心。在印尼慈濟的社區共修活動中,上了印尼文字幕的上人開示影片,是很重要的影音教材,就連慈濟大愛學校的人文課,也經常引用靜思晨語及人間菩提的內容。
周文漢更發現,不只慈濟人會收視法音類節目,「有次我們到購物中心做義賣,碰到一位印尼原住民朋友,他和我們分享很多上人講過的話,說上人有講要做環保還要素食喔!」眼見不同種族、不同宗教的人也同霑法益,身為翻譯者的他歡喜地說:「我的工作沒有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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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以億計的收視人口,誘人的廣告收益,促使印尼各家電視臺耗費鉅資,自製或外購各式戲劇以吸引觀眾;近年來在華人世界火紅的選秀節目,也在印尼大行其道。
電視產業綜藝化、通俗化的取向,滿足了觀眾的耳目感官之娛,但良窳不齊的傳播內容,卻讓許多人感到不安。印尼電視臺新聞協會曾以一年的時間,觀察該國電視節目內容,發現百分之九十五有暴力畫面;媒體觀察人士甚至在二○○九年七月發起印尼「無電視日」活動,呼籲家長關機一天,讓孩子遠離「兒童不宜」節目的影響。
而運用傳播科技發揮正面影響力,是印尼大愛電視臺當下在做的事。從大愛臺忠實觀眾的生命故事,以及所帶動的善行事蹟來看,這群職志合一的電視工作者,正在努力放送更多美善的人與事,以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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