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濟傳播人文志業基金會




慈濟月刊第579期
2015-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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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志業首頁 / 慈濟月刊 / 第579期
  簡瓊芬 陪伴他 陪伴我自己
◎撰文‧李委煌 攝影‧游錫璋

人生歷程:1956年出生,1988年受證
訪視資歷:26年
訪視祕訣:見苦知福,但不跟著悲苦,否則徒然讓自己心情陷落;要用心幫忙尋找資源與方法,支持個案度過難關。
志工心得:愈了解自己,愈能自我調適,才能真正了解和幫助別人。所以陪伴個案的同時,也是在陪伴自己。

 

二十多年前拜訪的那戶人家,簡瓊芬依舊記憶深刻。

老先生曾是國營企業的處長,退休後中風,而老伴七、八十歲,不僅照顧他還要照顧患有癲癇的兒子;每次志工前往關懷,老先生、兒子都躲在房裏不願露臉,老太太困擾地說,她沒體力揹先生下樓就醫,醫師也無法為他診斷開處方。

師姊們找來男性志工,揹著老先生下樓搭乘計程車去醫院,再揹上二樓診間看病;有了這次經驗,志工再探訪時,老先生就願意坐在客廳會客了。

打開心門後,他跟志工泣訴,高高在上的職場生涯,已成陳年舊事,如今只是身不由己的糟老頭。他無奈的說,老伴只消出門買個菜,回家時便可能見到兒子因為癲癇發作倒地撞傷。「我都不知該說什麼或回應什麼。」

見老人邊說邊哭,簡瓊芬腦裏一片空白,跟他一樣無能為力,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

正因為「學,然後知不足」,這二十多年的志工路,她不斷自修或上課學習,並反求諸己地深入原生家庭,從覺察自己的偏見、釋放自己的壓抑,再進一步同理、務實地投入助人之道,為弱勢案家奔走。

回望人生,她感恩那位老先生。

為錢發愁勞碌

簡瓊芬記憶中的童年,相當貧窮。一九五

九年八七水災重襲臺灣,災區廣及十三縣市,她還是個三歲的娃兒,父親正在服役,她和媽媽、哥哥瑟縮於長椅凳上,驚恐地望著大水淹進屋內。被人救出後,他們與許多家庭一起窩在大禮堂,外頭下著大雨,而她因感冒不斷咳嗽著……翌年,媽媽生下龍鳳胎後,生了場大病,簡瓊芬四歲就當起大姊,為弟弟妹妹餵牛奶、換尿布。

家庭經濟始終青黃不接,翌年又慘遭竊賊光顧;每隔一段時間,家人就會去教堂領取麵粉、糖果等美援物資;媽媽照顧孩子之餘也做手工補貼家用,塑膠花、雨傘加工、打圖釘等,簡瓊芬小學五年級暑假也開始打工,幫忙店家清洗墨水瓶子、晾乾,日薪八塊錢。

為讓哥哥能安心讀書,不必憂慮每學期千餘元費用,簡瓊芬小學畢業後就決定不升學了,儘管老師三顧茅廬勸說,依舊難挽父母重男輕女的傳統觀念。

她小學畢業後第一份工作,是在成衣廠當女工,將師傅車縫好的衣服撿好堆齊,綁好後再交給櫃臺記帳;日薪六塊錢,晚上若加班則有九塊,再補上一塊半的晚餐費,加起來每天就有十塊半了。懷裏揣著勞動掙來的錢,交給了父母後,她感覺寬慰多了。

電鍍工廠、硯臺工廠、學習車縫、重返成衣廠……陸陸續續換過幾種工作,直到一九八一年結婚。婚後三年餘,先生決定創業設廠製作塑膠袋,簡瓊芬不僅忙於家務與養育子女,還要幫忙包裝、送貨、跑銀行等,「若先生有事外出,全部的事就落在我頭上了。」

畢竟是自家事業,設廠後就很少休假;買下廠房,還背了大筆貸款。無論婚前婚後,簡瓊芬煩惱的全是錢,身心俱疲,「人難道就為賺錢而活嗎?」簡瓊芬起了疑惑。

幼時家貧,簡瓊芬(上圖中)深知貧病交纏之苦,婚後為響應慈濟建院,不僅跟親友鄰人勸募,也陪伴他們搭「慈濟列車」回花蓮參訪,參與委會員聯誼活動,親睹善款如何具體化為救人的志業。(相片提供/簡瓊芬)

一九九四年五月,簡瓊芬(下圖前排中)在花蓮慈院擔任醫療志工。當年雖忙於工廠事業,她依舊儘可能撥出時間當志工,和同一組的委員們服務病患。(相片提供/簡瓊芬)


不只自己溫飽

從懂事以來,簡瓊芬就背負金錢壓力,也認為身為女性就只能守著家;在知道花蓮有位法師心懷建院救人的宏願,她十分震撼,「一位比丘尼,也能為社會做這麼多事?」

自認沒錢沒能力,但她心忖著也要幫忙,在貸款壓力中擠出微薄捐款響應後山醫療。因為她思及年幼時,一家人曾因相互傳染而全部感冒,爸爸腳踩三輪車,載著妻小一間間詢問診所,能否讓他們賒帳就醫;好不容易,終於讓咳嗽的家人們看了病、拿了藥。那種因為貧窮沒錢看病的困窘與無奈,她特別有感觸。

她不僅捐款,也鼓起勇氣跟親友、鄰人、客戶募款,不意竟得到許多回響;反倒是自己父親為她擔心,「你一直跟人家募款,不怕被人認為你很缺錢?」她勸慰父親說,過去貧窮時,一家人只能喝粥,現在吃得上飯了,「不過是撥一點點錢,自己既沒餓著,又可以幫到需要的人,何樂不為?」

簡瓊芬也陪伴捐款會員到花蓮了解慈濟醫院啟業狀況;一九八八年,她成為慈濟委員,在忙於家務與事業的同時,她也從志工服務中,體會到人生的意義。

她特別去學習騎摩托車,在送貨、買菜和跑銀行的期間,爭取時間去做慈濟或收善款;工廠機器一運轉,往往從早到晚,甚至是一天二十四小時,為了不讓先生煩惱或阻擋她做志工,她和先生約法三章,她會顧好家庭及工廠,有些活動她可不參加,「但一定要讓我做訪視!」每當簡瓊芬外出訪貧時,先生那天就不安排送貨,守在工廠。

一九九八年,他們結束了經營十餘年的塑膠袋工廠,一來是產業外移以及先生健康因素,再者是簡瓊芬在了解環保理念後,對於生產大地難以消化的塑膠製品感到過意不去。

她回首從十二歲起工作,逾三十年來,每天幾乎上工十多個小時;遇到假日,先生總會對她說:「婦女節休假就是三八,勞動節當然就是要勞動!」但從訪視中,她看到很多人因為失去健康而中斷經濟來源,貧病交迫,苦不堪言;收起工廠後,倚賴廠房租金度日,儘管孩子仍在讀書,房貸也尚未繳清,但她寧願家人健康,只要生活簡樸,也能過得去。

把助人當功課

結束事業後,簡瓊芬投入更多時間做志工,也遇到更多情境:「該如何陪伴案家,幫他們度過失去親人的哀慟呢?」「案家的心情很煎熬,有時候不知如何關懷,更擔心自己想給的不是對方需要的……」「我的個性率直又理性,是否適合訪視助人?」

她邊做邊學,自費參加臨終關懷、家族排列等課程,這十餘年來幾乎沒有中斷,目標就是為了認識自我,然後再深入案家,提供品質更好的身心照顧。

新北市中和區的訪視志工林春金、廖淑娟、許素絹、陳麗美等人,都是簡瓊芬的訪視好伙伴,也向她學習訪視技巧和勇氣;林春金坦言,簡瓊芬是她訪視的「導航師」,淑娟也認為簡瓊芬是最優秀的訪視志工。

她們眼中的簡瓊芬,性格低調、對人同理,而且不斷充實知識,「各種疑難雜症個案,她總有辦法有效做引導。」經常跟她討教訪視「撇步」的林春金說,簡瓊芬擅長做反問及引導,讓案主看到自己的問題點,從而願意主動調整改變。

九二一大地震後,一位臺商趕回新莊,他的妻小因社區大樓倒塌而往生,他天天一早到殯儀館,靜靜坐在角落;簡瓊芬關懷時,耐心傾聽他訴苦:「為何老天要這樣對我?母親早逝,現在連老婆小孩都走了……」

簡瓊芬發覺他很內疚,自責未能盡到保護之責,陷在情緒裏,於是對他說,他就是因為要照顧妻小,才會暫時離家到大陸工作;「若換成太太外出賺錢,你和孩子在家意外往生……那你想怎麼跟她說呢?」先生毫不猶豫回答:「我會要她好好活著!」

訪視志工經常遇到相同情境,有時候面對哀傷的人們,知道有些話當場不適合說;但是陪伴和導引調整心念,他們也會慢慢整理情緒,面對未來。

人生常有難題

訪視助人,不是觀望貧病之苦,而是具體地踏入對方的家庭,走入他們的心,面對他們的生活,甚至是他們的生死。

簡瓊芬坦言,訪視做了二十多年,「有時,我也無法理解,到底一個人要被貧病折磨到什麼程度?」

對人生難題無解時,她習慣搭著公車上山,觀察山野自然;有時從微妙的景物中,感受到佛法所謂的「成、住、壞、空」以及「生、住、異、滅」無常之理;從中她反觀自己的身體,同樣有著「生、老、病、死」的階段變化。每個人都身處在這樣的變異過程裏,「再回到現實生活時,就有能量讓自己從情緒中跳脫出來。」

常聽人說,等老了再來做志工吧,但簡瓊芬總認為,到時還找得到方向?做得了志工嗎?還有能力付出嗎?她慶幸自己,有緣在年輕時就加入慈濟做志工,在訪視工作中獲得許多生命啟示。

她想起當年那位讓她看見自己手足無措的老先生,啟發她從訪視中學習與調適;若不是如此,自己也曾有許多觀念偏差、抑或是無處可訴之苦,若一直擱在內心角落發酵,也許有天也可能情緒爆發……

簡瓊芬感覺愈來愈了解自己,也更懂得調整心態,幫助自己以及案家走過這一段路。「陪伴個案的同時,其實我也是在陪伴自己!」

謝先生三十多歲時因意外而癱瘓,在訪視志工陪伴及協助下,和照顧他的老母親一起住進養護中心,簡瓊芬前往關懷。(相片提供/簡瓊芬)

 

Q&A陪伴、導引、等待

願意花時間陪伴,才能聽懂心情和事情;
導引和提醒之後,就是尊重與等待。

問:除了評估提供案家生活補助,慈濟訪視志工還有哪些任務?

答:無論案家生活發生困難的原因是什麼,我們在民眾或相關單位提報給慈濟後而接觸他們,此時都是這個家庭最需要協助的時間點,更應投入心力來尋思如何結合社會福利資源提供補助,有效地陪伴、引導這個家庭度過難關。

許多人在生活發生變化時,往往會因焦慮而將過去、現在的困境混在一起;訪視志工站在客觀立場,設法找出線索,協助他們抽絲剝繭,將眼前問題一步步拆解開來,「目前要面對的是什麼?」「要先思考的又是什麼?」

即使發現造成生活困難的主因是可以改善的,但能否調整還是要尊重對方,盡可能做到「導引」、「提醒」及「等待」。我們家也曾接受美援濟助,所以我訪視看個案時會很注重對方的自尊心,其實這也是最基本的態度;若還不是非常了解案家真正的狀況,更不要輕率地批判。

有些案家非常需要幫助,但會客氣地說還好、還撐得過去;我會說,那某些部分由慈濟來補足,其他部分您再努力看看好嗎?未來生活改善後,也可以再度將那分受助的感動回饋出來。對方往往比較能釋懷,願意接受援助。

也有案家因為自卑,反而以自大來逃避現實;我比較心疼的是,這樣的心情困境,比較難隨著經濟環境的改善而走出來。

 

問:志工與案家素昧平生,要如何了解對方實際的困難?

答:曾接獲個案提報,是一位泰籍的華人母親,二十歲的兒子病重;我們剛關懷時,得知她和先生的月薪金額,感覺應該是經濟無虞;訪談過程中,她很沈默,之後再相約見面,她甚至忘記時間而失約。

但我們沒有輕言放棄,經過一段時間互動,她才跟我們說,她看到兒子躺在病床上,根本沒法反應也講不出話來,然後她也道歉說,那次爽約是因為她腦海一直想著,兒子不在後該怎麼辦?

這個孩子是她在泰國時未婚懷孕所生,留在當地由外公外婆撫養,她來臺灣賺錢養家;三年前,兩老往生,她甚至沒有財力返鄉奔喪,迄今仍在償還父母的喪葬費。她把兒子接來臺灣團聚,生病後卻因為沒有健保資格,在加護病房一天費用就要兩萬元,若以醫療專機送他回泰國,也要七十萬元……

看到這位媽媽為了兒子身心憔悴,我們非常心疼;先為她申請補助費用,加上她自行籌措的一筆錢,才把眼前問題暫時解決。

回想最初接獲提報時,從基本資料看不出這背後的故事;若非不厭其煩地去了解,恐怕很難知道他們真正的困難;我也從中學習到,想幫助一個人,不是從薪資所得、穿著等表面事物來推測,而是需要花時間、多用心來聆聽案家的心情和事情。

戴玉環罹患周邊神經病變而四肢萎縮,十多年前入住養護中心;日前她特地回到慈濟雙和聯絡處,跟關懷她十多年的慈濟志工敘舊。簡瓊芬感覺愛笑的戴玉環愈來愈年輕,也就跟著更安心了。

戴玉環眼眶含淚說,多年前志工們帶來蛋糕,還和她的兒女寫了卡片給她驚喜,那也是她此生第一次過母親節;剛搬入養護中心時,老母親與孩子們很想念她,志工也會開車載家人前來探視。

問:慈濟志工所承擔的任務很多元,您覺得訪視志工與其他勤務最大不同之處在哪?

答:慈濟有四項志業,志工也有很多功能組別,但殊途同歸,唯一目的是淨化人心、啟發更多人的善念。訪視組的任務確實比較特殊,如果遇到生活狀況不穩定的個案,或者需要緊急關懷的對象,通常要花許多時間、更頻繁地去走動,也可能要隨時放下手邊家業或工作立即趕往。和案家約好後,即使颳風下雨也要依約出門不能耽擱,因為許多人視慈濟為改善現況的希望所在。

訪視志工不僅時間機動性要大,也要有過人的耐心,才能仔細聆聽案家需求並願等候他的改變。這分從容,也要用在團隊中,珍惜彼此的有心,資深訪視志工盡量帶動有心參與的新進志工,培養助人的默契。

 

Q&A惜緣然後隨緣

看到自己的有限性,盡力而為然後多祝福;
他需要我時,我去推一把;而不是過分緊張到變成彼此的壓力。

問:訪視過程中,最重要以及最應避免的態度是什麼?

答:有時,我們看到與自己背景相似的個案,會感覺「當年我也是辛苦走過來」「我以前那麼辛苦,也不願接受別人幫忙」,甚至會想:「我九千元就能過一個月了,怎麼你一萬多元仍不夠?」

我想這是一個很大的通病,很容易「把別人拿來跟自己比較」。其實大家條件都不同,即使是類似的情境,但或許你的家庭曾給予支持力量、資源與機會,才讓你得以順利走過去,而案主可能就欠缺了這些幫忙。

一旦出現比較的心態或話語,案家自然就對志工失去信任。訪視時最需要的是同理心,我認為就是「無緣大慈、同體大悲」,你跟他如同一體,才能感受到他的情緒;你若高高在上,那就很難同理人家了。例如,觀察到案主不斷換工作,不是去責念他,而是關切他是否遇到困難,這事又是怎麼來的?接下來該怎麼辦?若能試著以朋友的態度相待,自然比較貼近對方的心。

傾聽本身就是一種尊重,通常只要你願意聽,對方自然願意多講;聽完後不要急著做判斷或者講道理,要避免說:「哎,這個沒什麼啦,你不要生氣、不用傷心。」不要讓他們覺得你是在「教他」而非「關心他」,否則,他們很可能連你的電話都不肯接了,不想再讓志工過去拜訪了。

願意將自己的成見先放下,和對方站在一起,傾聽他的心情,尊重他的心情,我想這就是同理心。

 

問:身為志工,無非希望世界變得更好,但不一定都能如願。面對事與願違、或者見識到比較悲觀的情境時,如何激勵自己走下去?宗教信仰會有幫助嗎?

答:我認為人生的一切,總歸都要回到信仰,它是一種生命價值觀。

無論用多少心力或資源去助人,最後是否會有彼此期待中的轉變,是不一定的。如果有,當然很開心;如果沒有,除了繼續保持耐心,還是要用「因緣觀」、「因果觀」來看待,畢竟每人此生的因緣各不同,能否在某個年紀、某個機緣下去調整人生,也是很難說的。

盡力陪伴之後,無論對方的因緣如何,我會抱著「祝福」的心態,即便我對待自己的孩子也是這樣的;幫不上忙或改變不了的,我祝福並祈求他們身邊能有適合的人出現來影響他們。

當然,有時個案背景很複雜、要關懷的戶數很多,也會疲憊,感覺自己能力不足;但也未必不是好事,因為看到自己的有限性,原先繃緊的心態反而放鬆,不會覺得要一直衝。畢竟一個人不可能全能,也不是我們想做什麼就可以,還是要尊重對方,避免過分積極到變成彼此的包袱或壓力。

他需要我時,我去推一把,而不是像拔河緊緊拉住;凡事努力過就好,結果如何不要太強求。

 

Q&A卸下「包袱」

了解原生家庭對自己的影響,理解每個人看事情角度不同,
卸下成見包袱,才能看得最真。

問:訪視助人需要團隊,但人多難免看法分歧,該怎麼辦?

答:曾有志工問我,幾個人一起到貧病案家訪視,最後的補助方式,到底誰說了算數?我分享了一個成長課程的例子,我將拳頭舉起,大家看到什麼?有人看到拳背的指丘,有人看到側指等;我說,大家看到的角度各不同,這不是誰對誰錯,而是要回歸事情的本質,也是要張開拳頭,才能看到全貌與真相。

每個人成長背景不同,有時是背著各自的「包袱」看事情,也許你以前很勤奮,所以會認為案家不夠努力工作;也許你以前也曾苦過,你感覺案家很可憐……實際上,還是要回歸到案家本身的實際情況,團隊集思廣益討論後提供幫助。

 

問:所謂的包袱或成見,該如何卸除?

答:若曾好好檢視自己,清理過自己的內心,那麼在看個案時,也比較能幫忙他們釐清眼前的問題。

我父母的家庭背景差很多,我外公是位廚師,在日治時代,家裏衣食無缺,但我阿公連一塊田地都沒有;我印象中,我的父母經常為了沒錢而吵架,我總以為家庭的問題在於經濟,所以努力賺錢,以為家裏有錢後他們就不會吵架了。

但可能嗎?就算有了錢後他們一樣吵,媽媽去市場買東西回來嫌錢不夠,爸爸則叼念媽媽就愛亂買東買西……後來經由成長課程與訪視經驗,我發覺其實他們的原生家庭本來就不同,很多爭吵的緣由,其實是延續各自家庭的觀念差異。

像我忙工廠還要顧家裏,難免有情緒,抱怨先生被動,為何不主動來分擔?但我先生會覺得:「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你可以主動叫我啊!」從小我媽媽教我的是:「你在旁邊看時就要學著做了,還需要人家催促?」所以我不好意思主動求援,其實並非對方不能或不願幫忙。

而我先生家族本就重男輕女,婆婆即使做得再辛苦,也不會請兒子幫忙;對外,她覺得連生五個兒子很驕傲,但在家,她卻苦於沒有幫手,於是媳婦進門後自然要承擔許多事了。

了解原生家庭所帶給人們的影響,我更認識自己,也能調整眼光成見,更了解別人。像這幾個月,我因為腳開刀在家休養,發現先生會自動幫我泡好咖啡、饅頭蒸好,然後端到我面前給我,我想這也是我們夫妻倆的成長吧。

去年十月底簡瓊芬接受腿部手術,幾位長年訪視的好伙伴定期接送她回診就醫;大家忙裏偷閒,話慈濟、笑談人生。

 

問:您會埋怨原生家庭所帶給你的負面影響嗎?如何避免把這樣的影響帶給下一代?

答:小時候內心不平衡、會計較,覺得為何媽媽總是叫女生做家事,對待男女生的差異很大。但長大後,漸漸了解到父母在那年代的傳統包袱,其實比我們這一代更大更重,並非父母刻意重男輕女,而是當年社會環境背景使然,甚至是延續上一代而來;於是我的心結,也隨著自覺與理解慢慢釋放掉……

回頭看,感恩父母以他們最大能力教育我們;現在時代不同了,我們有機會、有空間去學習與改變,毋須複製不必要或錯誤的觀念給孩子。

一個人覺得對的事,在別人看來不一定是這樣。以前訪視時,總覺得一定要帶伴手禮,而且每戶分量要相同才公平,例如一瓶油、一包米、幾個罐頭等;我卻沒注意到,案家人口有多有少,又或是這位老人吃麵食、那位病人愛吃米飯等。直到有位老婆婆還給我一箱快發霉的麵條,那是我之前堅持要送她的物資;老人家口裏剩沒幾顆牙,根本咬不斷麵條……這些都是案家在教導我的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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