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濟傳播人文志業基金會




慈濟月刊第585期
2015-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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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志業首頁 / 慈濟月刊 / 第585期
  貧民區小學校 眾望所歸
◎撰文‧邱如蓮 攝影‧蕭耀華

杜柫榭幼兒園交付啟用典禮,吸引居民圍觀。這棟亮麗的建築,是貧窮的索立諾區的新希望,也將是下一代的教育殿堂。

連本國人都很少進入的太子港貧民區,

唯一一所學校完成啟用,

這是慈濟在海地第四所希望工程,

為強震後重建任務畫下句點,

也成為下一代受教育的起點。

 

歷史上,海地是第一個掙脫奴隸枷鎖,爭取獨立成功的黑人國家;然而,脫離法國統治後,海地並沒有變得更好,反而受盡欺侮。

西方殖民母國深怕海地獨立會影響到其他殖民國,經常以隔絕、封鎖的方式來孤立,並拒絕承認她是主權獨立的國家。一八二五年,海地政府為讓法國承認其獨立,簽下了一個極不平等的條約,其中一項是需賠款給法國一億五千萬法郎。這巨債,讓海地花了一百年才全數清償。

內戰紛擾,外債隱憂,國際封鎖……兩百年來,海地處於赤貧,基礎建設幾近於零,一遇颶風、地震、傳染病肆虐等災害,就加劇了人民的苦難。

數十年來,大量國際NGO進入海地援助,以各種方式濟助人民,施予糧食、衣物或金錢。「但,如果一直有免費的可以拿,誰還要工作?」一位國際義工如是說。

曾有人說,或許是因為長期接受外援,壞了海地人的志氣,也是讓海地始終無法脫離貧窮的原因之一。雖然掙脫殖民的鐐銬,卻因為習慣別人給予,過度依賴賑濟資源,失去自力更生的能力,而淪為心靈的奴隸。像是兩百年前一般,海地始終沒有擺脫心靈的枷鎖。

 

當地唯一一所,他們在乎

 

改變心態與觀念,是一條漫長的道路,教育正是起點。

二○一五年七月二十九日,位於太子港索立諾區(Solino)的杜柫榭幼兒園(Centre Prescolaire Carmen Rene Durocher),正舉辦一場捐贈儀式,由援建方慈濟基金會將新建物正式交付給校方;穿著綠裙白上衣,頭上綁著白亮蝴蝶結的孩子們開心舞蹈,「這是我們見過最美的學校!」

設計學校的建築師曾永福博士,也專程從美國邁阿密飛來參加典禮。八十歲的他,是業界知名人士,曾設計美國與海地多項重要工程,這幾年來無條件支援慈濟在海地建校,經常是早上從邁阿密飛往太子港關心工程品質,下午飛回美國繼續投入工作,他說:「我親力親為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我很在乎這裏。」

身為臺灣人的曾博士哽咽地說道:「在臺灣,上學很理所當然,但在這裏卻是非常難得的;很希望學生們長大能夠有正當的工作,回饋這個社區。」

索立諾區是太子港紅色警戒的區域之一。細弱的鋼筋以鬆散的水泥包裹,層疊成一戶戶的居所,擁擠的住宅塑造出錯綜的小巷,也因此打劫的混混,搶了就跑進小巷裏,左彎右拐,很快不見蹤影。這個貧民區,連本地人都鮮少進入,杜柫榭幼兒園是這裏唯一的學校。

早年,當地一家工廠老闆為讓工廠女工能安心工作而設立托嬰所,後來他將托嬰所連同土地產權交給海地女童軍協會(National Association of Guides in Haiti,ANGH)管理,透過募款一起照料學童,勉力維持這個托嬰所。

幾年後,孩子長大了,家長提議把托嬰所改成幼兒園,於是女童軍協會以創辦人卡門.瑞內.杜柫榭為名設立幼兒園,是這地區第一所也是唯一一所的學校,提供區內貧困家庭的孩子就學。

「這些孩子的父母都很貧窮,即使學費只有兩百五十元古德(海地通用錢幣,約五元美金),仍只有少數家庭負擔得起;有時候,付不起學費的家長,把孩子送到校門口後,就急忙離開。」女童軍協會發言人蜜芮兒(Marie Ange Colinet)說,他們不會拒收孩子,長年來卻也為教育經費傷透腦筋。

 

杜柫榭幼兒園交付儀式中,學童表演歌曲唱跳。天生的音感與可愛的模樣,讓與會嘉賓感染了歡樂氣氛,一同慶祝新校舍落成。

二O一五年七月二十九日,是杜柫榭幼兒園的大日子,孩子們一早就聚集在臨時校舍裏,由老師協助整理儀容。衣著整齊、紮好辮子,一起揮別過去三年使用的臨時教室,排隊前往對街的新校舍,參加期待已久的交付啟用典禮。

教育是機會,變得更好

 

二○一○年一月十二日海地大地震,讓杜柫榭幼兒園成了垮塌的廢墟,女童軍協會無力重建,只能找來塑膠布與木板,勉強繼續為孩子們上課。

地震後,蜜芮兒收到聖亞拉罕卓教堂(Saint Alexandre Church)哥倫巴諾神父(Father Columbano Arellano)的請求,協助來自臺灣的佛教慈濟慈善基金會賑災發放。

「我看到志工恭敬地奉上物資,真心地祝福受災的人們。」蜜芮兒受到感動,找到了一直希望做的方向,「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應該相互幫助,但海地人長久貧困,讓大家都只想到自己。」蜜芮兒開始積極投入慈濟,並牽引慈濟與杜柫榭幼兒園的因緣。

慈濟志工見到在人們避之唯恐不及的貧民區裏,老師在克難條件下依舊守著孩子們,這所學校是未來的希望,因此決定接手重建;於二○一二年十月二十六日動土,耗時近三年終於交付使用。

紅屋頂,黃牆圍,兩層樓高的杜柫榭幼兒園,在一片灰撲撲的平房中特別顯眼,附近的居民都忍不住探頭往內瞧。這棟充滿希望朝氣的建築,在營建的過程中並不順利;原本簽約的包商,因經驗不足,工程進行到一半就施作不下去,最後還是請海外工程公司(Overseas Engineering & Construction Company,簡稱OECC)接手營建。

時任海外工程公司副總經理的張士錡,與慈濟結緣在二○○八年。當時,海地遭颶風侵襲,屋毀人亡,慈濟志工前來發放,張士錡帶領海外工程公司上下,一起投入打包物資,工作繁瑣、勞心勞力,卻不見慈濟志工有人喊累,他感到佩服;二○一○年海地大地震後,慈濟再次與他牽上線。

慈濟所援建的天主教聖恩修女會(Congregation of Sisters of Saint Anne)三所學校——瑪莉安學校(College Marie-Anne)所屬中小學,以及主耶穌祕書學校(Christ The King Secretarial School),和後來的杜柫榭幼兒園,都是張士錡偕同海外工程公司員工與慈濟志工一路奮鬥出來。

張士錡說:「我很認同慈濟的做法,希望一起把海地變得更好。」外派海地十三年,曾被槍指著頭十二次,也在索立諾區遭遇綁架,雖然他笑著說:「指著指著,也就習慣了。」但深切體會教育對這塊土地的重要與迫切,他接到慈濟志工的託付,二話不說便接手工程,他說:「海地真的太窮了,窮到他們會偷、搶、拐、騙。如果我們給他們營造一個好的受教育環境,至少有個機會,讓他們知道什麼是正確的。」

繪製校園設計圖的曾永福博士(左一)、海外工程公司張士錡副總(右二),以及慈濟志工代表陳健(中),分別將杜柫榭幼兒園的鑰匙與代表學校的照片,交付給女童軍協會,也意味著女童軍協會將接續守護這個地區的新希望。

有意義的建設,不虛此生

 

「在海地,什麼都可能發生。」張士錡在此生活多年,早已視暴動、政變為家常便飯;沒有公共基礎建設,無水、無電是正常現象,海外工程公司倚靠柴油發電機,生活用水就透過水車,跋涉到有開挖深井的地方買水。「水車一出去,都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來。」張士錡說,有時暴民會攔車,東問西問直到他高興才放你離開;不過,來自臺灣的海外工程公司在海地建設許多優質建物,很多時候對方聽到臺灣,就會表達尊重。

海地大部分工程材料倚靠進口,一根螺絲、一顆螺帽,都是遠渡重洋送來;然而貨櫃清關,總是遇上各式各樣的難題,貨運公司遲到、警察半路攔查,亦或是貨物就這樣莫名的失蹤了。

援建杜柫榭幼兒園時,也曾發生窘況。張士錡回憶:「當時費力地特別從臺灣進口兒童馬桶座,出關後放在學校工地時,我就很不放心,叮囑要特別注意,沒想到還是丟失了幾組。」他說,在海地營建,不可能安穩地坐在辦公室看著報告,指揮若定,「每一天,我都是跟著一起跳進泥坑裏攪和。」

張士錡任內經手了五十六件營建項目,「原想,若能做滿一百個工程,我的人生也就功德圓滿。」二○一三年,多項工程忙碌,有一陣子張士錡覺得特別累,人也暴瘦異常,回臺檢查,沒想到發現肝癌。

回臺治療,讓他享受了少有的家庭生活,今年六月,他也第一次參與了女兒的畢業典禮。到海地前,他沒想過建設可能會為人們帶來希望,但離開海地時,他認為不虛此生,「除了賺錢養家之外,還能為別人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我覺得蠻驕傲的。」

張士錡想起小時候接受美援的感受,物資缺乏時,一袋麵粉、奶粉就能帶來希望;在海地,有一回營建的橋梁通車,通車典禮的剎那,橋兩端的居民奔向對方擁抱,讓張士錡感動非常,他說:「在這裏,能看到最基礎的建設為人民帶來的改變。留在這裏十三年,就是因為看到了生命的價值與延續。」

張士錡仍持續關心著在海地進行的各項工程,杜柫榭幼兒園交付啟用時,也特別來參與,他說:「海地有進步了,雖然沒有我們想像的快,但你開始看見它在改變。」他認為,要改變人性,一定是從教育開始,在索立諾這個赤貧區的幼兒園,可以為教育扎根到多深,那裏就是種子發芽的地方。

杜柫榭幼兒園二○一二年十月動工,今年七月二十九日啟用,在海地政府、民間人士、教育部及慈濟志工見證下,正式移交給海地女童軍協會及校方,兩百多位孩童也首次擁有自己一套嶄新課桌椅。校舍面積兩百八十五坪,規模足供未來小學及成人職訓之用。

不只是幼兒園,而是希望

 

杜柫榭幼兒園對街的小巷裏,有個社區小教堂,是師生們過去三年的臨時校園。

小小的空間中,孩子們共用長椅,老師們共用講桌與黑板;為了週末能還給社區民眾做禮拜,每週五得將教學用具打包好帶走,週一再帶回來,教學環境窘迫而克難。

不過今天,穿著整齊制服的孩子,一起揮手向臨時教室告別,走進嶄新的校園,兩層樓校舍共有九間教室,每個人有獨立的課桌椅,老師也擁有自己的講桌;建築強度可以耐十七級颶風、芮氏規模八點五的地震,教學環境大大升級,也會是社區居民的避難所。

穿著紅色套裝的校長瑪麗莎(Melissia Daverne),在杜柫榭幼兒園任教二十七年,她經常關心施工進度,期待著早一日搬進來。

她歡喜地說:「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可以擁有這麼好的學校。過去,學校周圍有很多孩子沒有錢可以就學,未來我們希望有更好的方式讓他們受教育。」

身為慈濟志工的蜜芮兒,計畫把慈濟的愛與尊重帶進這所學校;雖然家長們生活貧困,但也能效法「竹筒歲月」,以點滴恆常的累積,一起來守護這所學校,「過去,這個社區被認為治安敗壞,但我相信這間學校會帶來改變;周遭的居民要保護這裏的孩子,就會維持這邊的安寧與安全。」

歡樂音樂下,女童軍協會與慈濟志工一同揭下象徵啟用的紅布,鄰居也歡聲喝采,杜柫榭幼兒園將是索立諾區的教育殿堂,也期待它是海地教育深耕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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