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濟傳播人文志業基金會




慈濟月刊第631期
2019-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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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志業首頁 / 慈濟月刊 / 第631期
  臺東第一顆慈濟種子 黃玉女
口述‧黃玉女 整理‧花蓮本會文史處

 (攝影/顏霖沼)

我的一生雖平順,
但也少不了經歷人生中的心苦與折磨。
感恩慈濟救了我及我的家庭。

我一九二八年出生在臺北石碇,四歲時父母把我過繼給叔叔當女兒,就跟著搬到六龜、後來定居臺東。十七歲,我在臺東公學校當老師,直到一九八二年退休,在教育界服務了三十八年;我先生王添丁校長,則從事教育工作四十八年。

早年,上人來臺東前,會通知王校長,我和靜豪師姊等人就開始打掃家裏,洗被單、曬棉被,把上人住宿的環境弄得乾乾淨淨。

一九六一年,我第一次在臺東佛教蓮社認識上人,當時上人尚未出家,後來就斷了聯繫。十年後,經由花蓮李時師姊介紹,我知道有位師父做善事,就幫忙勸募;但拿到那本勸募本,也不知道該向誰開口,天天帶去學校又帶回家。

有天我跟王校長說:「我們來做一件有意義的事,像童子軍一日一善。」他說很好啊,所以我們就從各自的學校開始,邀請老師參加會員,就這樣慢慢把慈濟做起來了。

幾個月後,我想應該要去花蓮看看那位師父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來到靜思精舍,大家都在忙碌,只說師父正在田裏。空地上,一位法師戴著斗笠,拿著一根長棍子在打黃豆,當我走近,師父把斗笠拿下來,我馬上就認出那就是上人!

幸好還有師父

上人做慈善,第一個用錢的地方是在花蓮,然後就是臺東。慈濟在臺東第一個個案是吳發,眼睛看不到,住在海邊的墓園。我曾經隨著上人去訪視,那時已經快黃昏了,加上屋裏沒有開燈,我心裏嚇得要命;上人詢問有人在嗎?吳老伯在屋裏回應,然後就推開門,可能他剛好在吃番茄,看到他嘴巴紅紅的,大家都嚇一跳。

上人設法幫助他就醫治療眼睛,後來還安排到沙鹿去檢查。我記得德慈師父跟我們說,那次去西部,吳發是抱著滿腹的希望,想說:「這位師父那麼好心,要找醫師幫我開刀,讓我眼睛看得到。」所以,他眼睛張得很大,要讓醫師檢查,好像所有的希望就看那一剎那。

但醫師認為,失明已久,沒辦法手術挽回視力。我聽了很難過,當場就哭了出來,他的生命真的黑白了;但也覺得這些無依的老人,幸好還有師父關心。

沒辦法治療,至少也要設法改善生活;即使慈濟沒有錢,也要想辦法去找錢。吳老伯不只是臺東第一個慈善個案,也是醫療個案,我更從中觀察到,上人做慈善就是要做得徹底。

王添丁、黃玉女夫婦和次子王壽榮、媳婦嚴玉真,在所居住的臺東與嘉義,走出當地的慈濟慈善歷史。(攝影/阮義忠)

看到就能做到

剛開始做慈濟,就邀我們家對面的靜豪師姊一起去看個案,漸漸地也把她先生帶出來;慈濟在臺東的冬令發放,就借用我家對面歐順興老師家旁邊的空地。

四十多年前,我不太會看個案,如果有人提報,我就寫信給上人,描述狀況;上人看到信,就會來臺東,我們再陪著上人去訪視。

上人教我們怎麼評估,看政府有沒有在幫助,如果沒有,慈濟差不多要補助多少才夠。我們訪查之後就寫訪視紀錄,每個月回去花蓮報告,漸漸地了解補助的標準與原則,就學會怎麼做了。

也因為跟著師父做慈濟,我們感覺師父很不簡單,他身體不好,要操心很多事;當我們了解了、感動了,就很認真做。

那個年代,臺東志工承擔四、五百件個案,遍布大武、池上、長濱等鄉鎮,分幾次訪視完,差不多就是一個月了。看個案時,會從最遠的地方看回來,第二天就不用跑那麼遠了。

王校長那時騎速可達機車去訪視,已經是那個時代最好的車。漸漸地,愈來愈多上班族成為委員,就安排在週末假日訪視,開好幾部車出門。

慈濟每個月在花蓮有全省委員聯誼會,我們每次去都看到常住師父白天工作,晚上還要做基金會的事情,抄寫訪視資料等等,大家也想學習他們的精神,更清楚了解怎麼做好事、說給人家聽,人就慢慢帶出來,委員一個個生出來。

像范春梅師姊是花蓮慈濟醫院啟業那一年開始出來當志工的。她寫個案紀錄寫得很詳細,勸募也很認真,一個月都帶兩、三部遊覽車的會員回花蓮靜思精舍參觀,參加慈濟活動。

她說,就是因為實際看了慈濟在做什麼,自己才出來做慈濟,她也希望大家和她一樣,所以很積極帶人。這些年我年紀大了,身體狀況也差了,還好有這些年輕一代的出來。

堅持並不困難

常有人問,我跟校長都要上班、教書,那麼忙碌,還要做慈濟、訪視那麼多照顧戶,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堅持其實很簡單,因為這些事很有意義,所以就會堅持。

王校長如果帶大家出去訪視,吃飯都是他買單,他都說來去「吃桌」,找一家餐廳或一間麵店,招待大家。但大部分時候,也是像師父帶我們看個案一樣,途中找地方休息,在樹下、海邊或涼亭用餐。

有一次訪視下大雨了,大家想說回家吧,王校長說:「不行,不怕風雨。」校長本來就是做教育的人,看個案謹慎、正確,一定從頭問到尾,一筆、一筆寫個案。前後累積了快五百件,都有案本。

臺東老人的個案很多,王校長總說:「問案要細心,開案要小心。」意思是說,不能說隨便開案,兩、三個月後就結案;這個案子如果不要資助了,也要深深地考慮,結案的原因或理由要清楚、要正確。

一到案主家,大家跟著王校長進去,然後剩下的人會去問鄰居,等一下綜合的時候,就知道實情大概是如何。可是差不多到二○○○年代就沒有辦法了,因為有的個案會生氣鄰居多話。

我們會看看案家桌上的食物,或掀米桶,不是去查人家吃好吃壞,而是想知道他們夠不夠吃。校長不會直說:「你一個月領多少?怎麼沒有申請低收入戶?」他問話很柔和,不讓人家起防備,閒話家常,聊到對方把真正的情形和需要說出來,那是最好的。

王校長退休以後,我們年紀也大了,大約到一九九一年,校長就把個案交接了。校長真的教大家很多,如果有志工有疑問,他都會給回應或建議。像鄭怡慧師姊寫個案資料,有時候寫了一半不知如何寫下去,就馬上騎單車,轉個彎就到我家了,校長真的都是有問必答。

我的一生雖平順,但也少不了經歷人生的心苦與折磨。感恩慈濟救了我及我的家庭。王校長跟著我一起加入慈濟,在慈善做得比我投入,我也跟他學習很多。

我現在九十幾歲了,幾年前跌倒,體力開始變差,幸好孩子們有把慈濟的棒子接過去,兒子壽榮是嘉義第一顆種子,當時不是只有嘉義這個區域而已,還有到雲林!慈善有人傳承了,也是完成我的心願了。(註:王添丁校長於二○一七年往生,享壽九十五歲。)(資料提供/江淑怡、林厚成、陳若儀)

 

 (攝影/顏霖沼)

五代慈濟緣 王壽榮

口述‧王壽榮   撰文‧黃秀花 

從我阿嬤王麵算起,
到我的孫兒都是慈濟人,
這是幸福的,
也是累世修來的福德!

小時候常聽母親黃玉女談起,一九六一年在臺東佛教蓮社認識上人的往事── 那時上人還沒落髮,取名為「靜思」;沒想到十年後重逢,當年綁著兩條辮子的「靜思」,成了創辦慈濟功德會的證嚴法師。因緣實在不可思議!

一九七三年的娜拉颱風,花蓮玉里以南到臺東大武、金崙之間,受災嚴重,上人指示要盡量救濟。父親知道功德會募款不易,當時捐款多是五元、十元、二十元,因此勘災後建議補助兩百多戶。上人看了造冊,請他放寬標準。父親重新整理再次呈報,上人還是囑咐他再放寬。前後調整了三次,後來慈濟在臺東總共發放了五百多戶。

父親王添丁當時是小學校長,借用介壽堂發放,關山、鹿野等地民眾有火車搭,功德會就幫他們出車錢;往南的太麻里、金崙一線,那時還沒有火車,上人僱請一輛遊覽車來回載了好幾趟。這樣細心為受災民眾設想,讓父親非常感動,他說:「師父真正體現了『無緣大慈、同體大悲』的精神啊!」

還有一件事,也讓父親印象深刻。一九七三年功德會第一次到臺東義診,在海山寺現場看到貧民蘇萬貴,父親問他怎麼沒帶父親蘇怣成一起來?他比手畫腳表示:父親快死了!上人很心急,立刻和醫師去他家探視。醫師診斷蘇怣成有肺病,心臟也有問題。

義診結束後沒多久,父親接到上人電話,說託臺鐵列車長帶「救心藥」到臺東,請他到車站領取後送去蘇怣成家。

原來,上人心絞痛常發作,精舍有備藥,上人想到蘇怣成的需要,馬上請人送過來。上人一心想著照顧戶,讓父親很感動:「師父真的很慈悲,他教我們要平等對待每一個人;即使非親非故,也要盡力幫助他解除痛苦。」

在雲嘉接棒

早年上人每次來臺東複查個案,都是住在我家,那時我正在臺北求學,偶爾返鄉時遇見上人,都喊他「師公」。母親非常崇敬上人,每次上人要來,總是細心打理他住的那間房,平日不准我們隨便進去。

我二十六歲考上中華電信,主要工作是無線載波站機器維護,後來定居在太太嚴玉真的家鄉嘉義新港。

那時是一九七九年。我看過早期的《慈濟》月刊,一九七三年功德會在雲林就有了首例個案,四年後嘉義也有了第一例,當時都由臺中或臺南委員跨區關懷。我到嘉義後第一次訪貧,是上人親自帶領;那次他與德融師父、德恩師父及靜憪師姊從花蓮來,我騎摩托車在前方找路,他們四人搭乘計程車隨後,穿梭雲嘉偏遠鄉間訪視個案。

帶我看完個案後,上人說:「以後這裏都交給你負責了喔!」就這樣,往後花蓮本會有接到嘉義或雲林的個案提報,開案後就會把資料寄給我去關心;我也漸漸承擔起慈濟在雲嘉地區的慈善工作。

記得第一次年終訪視,上人叮嚀我要帶布尺,去照顧戶家中量每位成員的身材尺寸,填在訪視資料表上。我起先不明白為何要這樣做,直到冬令發放前,收到花蓮本會用卡車運送過來的物資,我打開來看才恍然大悟──   每戶都有三包,包含吃的、穿的及用的,其中一包是禦寒衣服及學生制服,不僅摺疊得很整齊,而且標上了每個人的名字。送去給照顧戶時,大人小孩穿起來都很合身。

給老人家是溫暖的毛料大衣,給孩童的卡其制服選用最好的材質,翻開裏頭還有「太子龍」浮水印商標。足見上人是多麼用心在準備──    我們過年時都想穿新衣,上人也想到照顧戶的需要,真的很貼心!

那時每個月都要送物資及生活補助金到照顧戶家,尤其冬令發放特別忙碌。當時我和太太買不起汽車,都用摩托車載送,我騎著功學社一百CC、太太騎著鈴木八十,一趟出門,每人最多只能載六包,也就是一次只能發放兩戶;就這樣來來回回跑了好幾天,才發送完畢。

長時間騎摩托車在外面奔波,頂著驕陽曝曬和海風吹襲,我和太太臉上常常乾裂脫皮。有一年冬令發放結束,我回臺東過年,父母見我黑黑乾乾「滿臉風霜」,還以為我生病了呢!

早期訪視時,王壽榮負責拍照、嚴玉真關懷案家,之後再以毛筆記錄,製作檔案。(相片提供/王壽榮)

母親的肯定

早年,我和太太因為工作在身,都是利用假日去發放。有一次冬令發放,我怕趕不及在除夕前把生活補助金和物資送出,便事先寫信通知照顧戶,請他們到新港我岳父家領取。沒想到,卻讓我看見一幕──   兩位阿嬤從布袋結伴搭計程車來,因為暈車,一下車就吐了。

我看了好心疼,從此恢復原來的模式,親自將物資送到照顧戶家中。雖然很花費時間和精神,卻能感受到上人的殷切教導──  要站在苦難人的立場,而不是用自己的主觀的想法去處理事情。這是我學到最寶貴的一課。

大約一九八○年間,母親來嘉義小住,我帶她到雲林口湖鄉金湖村去關懷一位七十多歲的獨居阿嬤。阿嬤的兒子在日治時代被抓去當兵,不幸戰死了,此後她就用籬笆把自家層層圍住,不跟鄰居往來,對外人防備心很重。

我每個月都會去探視,所以阿嬤願意接受我。那天母親先下車,看到她站在外頭,一直呼喊:「阿婆、阿婆!」她不但不搭理,還跑進屋內躲起來。等我停好車到門口呼叫,阿婆聽出我的聲音,立刻開門。母親因此肯定我長期耕耘慈善的成果。

我們家到現在已經有五代慈濟人,從我阿嬤王麵算起,父親、母親、我和太太;大女兒王齡誼和女婿張懷仁都在花蓮慈濟醫院服務,一個在研究部、一個是心臟內科醫師,而兩位小外孫分別就讀慈濟小學和幼兒園,假日常會到靜思書軒去當小志工。

我今年六十六歲,投入慈濟四十年,這一路走來,親見上人如何用心對待個案──   那分慈母心、菩薩愛,自始至終未曾改變。感恩父母引領我進慈濟,從事這麼有意義的社會工作,對人生體會很多。這是幸福的,也是累世修來的福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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