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濟傳播人文志業基金會




愈挫愈美麗
2017-01
  〔推薦序〕不受命運左右
  〔編序〕陪伴的力量
  獨臂勇士畫針情:李道源
  繡出圓滿光華:吳巿
  星光耀滿天:廖健一
  雕琢閃亮亮的心:陳喬筑
  一擔豆花一筆字:施招澤
  走出寂靜:蔡乙萱
  編織愛與希望:李蓮達
  展翅藍天夢隨行:郭維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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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織愛與希望:李蓮達
文/林玲悧

幸福手提包
用打包帶編織的手提包、置物籃,配色豐富,堅固耐用;儘管編得手痛,李蓮達仍樂在其中。
 
「Oh, my God! 怎麼有這麼多輪椅!」二十二年前,李蓮達受僱來臺灣擔任看護工。儘管她在菲律賓時,就曾有在醫院工作的經驗。但是,初次到脊損者協會上班,她還是被大陣仗的輪椅大軍嚇到了。

「聽說新來的看護工是未婚的漂亮美眉,大家都好開心喔!」陳金喜回想初次見到李蓮達的那一天,臉上仍然是藏不住的微笑,「那時候的她,長得又黑又小!」

「哪有,蓮達很漂亮啊!」來訪的慈濟志工說。一旁的李蓮達笑得燦爛,經過歲月洗禮的她,已是一位體態豐腴、秀慧賢淑的臺灣媳婦了。

這二十多年來,李蓮達盡心盡力照顧公婆,養育一雙兒女,還習得一身好才藝,工藝作品累積上百件。這一身編織的好本領,除了挹注家庭經濟外,還能到公設的樂齡班、脊髓損傷協會開班授課,實現自我,利己利人。

 
自己困住自己

通霄鎮位於苗栗海線地區,離開海岸線平原後,往東而行,丘陵地形一路蜿蜒,陳金喜的家就在這一片綠意盎然的山中。

沒有車水馬龍,山下紅塵滾滾與他無涉;歲月悠悠,每天睜開雙眼,望著白雲從窗外飄過,鳥聲蟲鳴聽來盡是噪音。自從一九八三年發生車禍後,陳金喜每天呆坐在三合院的空地,無所事事已經七年。

他不敢回想那一天,在等待退伍的空閒中,他一邊數著即將數完的饅頭,一邊擘畫人生藍圖,誰知一場車禍讓他墜入幽谷;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好幾天以後的事了,他想挪動雙腳,身體卻不聽使喚。

「趕快好起來,出院後再好好復健。」看見家人圍繞在病床旁邊,眼神閃爍著不捨,他只能按捺住性子,期待傷勢逐漸好轉。但是,會流血的傷口慢慢復原了,不能挪動的下半身,卻永遠也不會痛了。

他終究被迫接受自己的第五節與第六節脊椎斷裂,下半身永遠癱瘓的事實。那一年,他才二十二歲。

「天公伯啊!為什麼是我?」身體困坐輪椅的不自由,忍耐就算了,但是當大、小便也得麻煩家人時,陳金喜卻是怎麼也過不去。一聲聲向上天吶喊,怨恨自己成為家人的負擔。

「您好,請問是陳金喜先生嗎?我是臺中脊髓損傷協會的莊賜壽。」

一通陌生的電話,為他困乏的生活激起浪花,陳金喜從電話中感受到莊賜壽所表達出來的關心,處處都觸及他的內心深處。當明白對方也是一位脊損傷者後,陳金喜卸下了心防。

「我去找你,好嗎?」莊賜壽在電話的那一頭說。

「通霄很偏遠,交通不方便喔!」陳金喜提醒這位新朋友。

「沒問題,我自己開車去。」聽到莊賜壽這麼說,他滿心疑惑,「同樣是脊損病友,他說要自己開車來,有沒有搞錯?」等待新朋友拜訪的那幾天,他的心中老是這樣嘀咕著。

在期盼中,陳金喜終於看到一輛車開進三合院,而且順利地停妥,沒有半點閃失。車門一開,更是俐落地放下輪椅,莊賜壽三、兩下就把自己「搬」到輪椅上坐好。

「怎麼可能,他的手看起來比我還沒有力氣。」

莊賜壽的拜訪,為坐困家中的陳金喜開啟新的契機。「他可以開著車到處趴趴走,我為什麼要困在家裏?」

為了走出家門,陳金喜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到臺中復健醫院展開積極的肌力與耐力訓練,學習照顧自己的生活,包括上車、下車、洗澡、大小便的處理等。經過三個月的復健訓練後,他彷彿脫胎換骨了一樣,展現了自主生活的能力。

臺灣的身心障礙者人數已超過一百一十萬人,其中脊髓損傷患者多為青壯年男性。他們的生命突然變調,在度過生命危險期後,日常生活處處得依賴他人協助,心理可能出現震驚、否認、哀傷、沮喪等情緒。在調適的過程中,過來人經驗所提供的幫助是最大的鼓舞。

一九九四年七月,「苗栗縣脊髓損傷者協會」成立,陳金喜成為創會的理監事之一。他拿起電話鼓勵像過去的自己一般仍困居家中的病友,也像莊賜壽一樣開車拜訪病友,將自己重新站起的經驗,分享給剛受傷的脊損傷者,鼓勵他們——既然肢體已經殘障,但心理不能殘障。

紙娃娃
用瓦楞紙纏繞而成的捲紙娃娃,捲繞成多款活潑亮眼的造型,無論當作擺設或掛飾,都給人一種可愛獨特的感覺。
 
巧手藝添自信

「我的妹妹曾告訴我:『姊,其實你比我幸福!』」李蓮達說這句話時,語帶哽咽,一臉感動地望著身邊的陳金喜,頓時害羞了起來,「啊!你不要聽啦!」

「好,好,不聽、不聽!」陳金喜坐在輪椅上矮了李蓮達一截,但仍然給她滿滿的愛與支持;他滿臉笑容地回應太太的要求,雙手矯健地轉動輪椅,把自己推離客廳。

這一天,慈濟志工來陳家走訪,一群人聊起這段異國情緣。

「她總是先照顧到會員的需要,而不是先想到自己。」身為協會的理監事,陳金喜有許多機會和這群遠從異鄉而來的工作夥伴相處。休假日時,體貼她們沒有交通工具,他就開車載她們去購物或上教堂望彌撒。李蓮達在協會工作的兩年間,彼此共同參與了許多活動,他觀察到她是位心地善良的女孩。

「為了追蓮達,我開始學英文。」陳金喜說。他展現的第一步追求行動,就是讓彼此的語言溝通沒有障礙。「她下班時,我把手機留給她。回家後,就可以用家裏的電話打給她了。」

「我也寫信給她!」兩年的工作合約到期,李蓮達返回故鄉。但是,情緣深厚,不懼重洋阻隔,他們用書信、電話延續著不斷的緣分。一年後,李蓮達再度歸來,這次她是來確定一件事的:「我真的要嫁給他嗎?」

一九九九年,陳金喜在爸爸、媽媽、弟弟等親人的陪伴下,遠赴菲律賓,把李蓮達娶回家。

「是你的英文好,還是蓮達的中文好?」慈濟志工好奇地問陳金喜。

「當然是蓮達的中文好。」他騷騷頭,靦腆地說。

入境隨俗,從一口流利的中文可以看見李蓮達已經完全融入在地生活。她和半癱的先生合力建立一個溫馨的家庭,為愛勇敢,勇往直前。

剛嫁進來時,陳金喜的父親年事已高,李蓮達侍奉公公,陪他走完人生最後一段時光。夫妻倆以人工受孕的方法,擁有了一對可愛的雙胞胎子女。

因為要照顧丈夫及稚子,李蓮達無法外出工作,經濟來源必須依靠政府補助及親友援助。儘管陳家的生活並不寬裕,卻婉謝了慈濟的經濟援助,志工不捨李蓮達的辛苦,決定持續陪伴,給予她心靈上的依靠。

陳金喜疼惜太太持家的辛勞,更憐惜她受過大學教育,來到陌生的臺灣卻變成「文盲」。他希望李蓮達能更自在地走出家庭與別人相處,以自信的態度教導一雙子女,便經常鼓勵她要學習新的事物。他載太太去學中文與編織,每堂課約兩、三個小時,他總在教室外耐心等候。

為了讓編織技巧更上層樓,李蓮達買了相關書籍自我進修,她努力地編織中國結、串珠珠、縫拼布,經常忙到三更半夜。由於作品具有創意,在苗栗工藝園區擺攤時,深受大家喜愛,對家計不無小補。

為了回饋社會,她受邀擔任手工藝老師,指導新住民習得一技之長;在社區樂齡班教授長輩。她說,愈教愈有成就感,學員也都成為好朋友,一起分享心情點滴。

在一雙兒女剛出世的那段期間,李蓮達的妹妹還特地來臺灣幫忙。對姊姊、姊夫充滿感恩、尊重、愛的互動方式,羨慕不已。姊夫坐在輪椅上,雖然只有一百公分高,卻像個行動的巨人,用他的方式守護自己的家與姊姊。她想起自己的先生,好手好腳,卻常在酒後對她拳腳相向。妹妹忍不住對李蓮達說:「姊,你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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