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 舉重若輕
撰文.陳幸君
攝影/陳文章
為人女兒、媳婦、妻子和母親,
生活種種重擔,張寶惠全部承受。
苦盡甘來之際,
她沒有偷閒,選擇再次承擔。
無論颳風下雨還是悶熱天,傍晚時刻在通往臺南某家大賣場的路上,都會見到一位花甲之年、嬌小身軀的婦人,騎著機車穿梭在車水馬龍之中,趕著晚上六點到賣場上班、十二點下班,這樣日夜顛倒的工作,已近十個寒暑。
雖然已經可以享受含飴弄孫之樂,張寶惠仍像拚命三郎,一刻不得閒,工作、行善不落人後。
陀螺人生
張寶惠幼時家境窮困,兄弟姊妹眾多,她曾被有錢親戚領養,養父母視她如己出,但年幼的她不忍弟妹吃苦,自己卻享受著,因此不久後,她選擇回原生家庭同甘共苦,幫忙照顧弟妹,唯一堅持的是一定要念書。後來靠著補助,她完成小學課業;正因為受助求學,小小年紀的她,想著長大後也要助人。
二十四歲結婚,先生的手足也多,一樣的貧窮,自此負擔更重,除了婆家也要照顧娘家;雙方家人大大小小的事,經濟、病痛,都要承擔、陪伴著。
懷著幾個孩子的孕期間,五年中曾搬了三次家,生活就像顆陀螺一樣,轉個不停,日復一日。艱苦拮据的日子裏,她和先生靠著勞力、毅力和努力,終於買房,讓全家不再過著飄蕩的日子。
二十七年前她成為慈濟會員,二○一一年受邀參加「法譬如水‧經藏演繹」及歲末祝福,初次見到證嚴上人,她不由自主地淚流不已,感覺自己一生所受的苦,上人都知道了;當下也驚覺上人日漸年邁,自己是否應該把握光陰付出。
二○一三年,她開始參加慈濟志工見習、培訓,最大的震撼是慈濟團體的規範與戒律,以及資深師姊們的用心陪伴,無私且鉅細靡遺的分享。她想著,上人怎能把弟子教的這麼好?
張寶惠話不多,一直是默默地做、聽;本來不敢主動勸募善款,覺得隨順因緣就好,但在參與訪視後,深知這是助人好事,對的事做就對了,積極把握因緣,逢人就講慈濟,對面做建築的鄰居、牽狗散步的陌生人……都可以結下好緣,對自己做慈濟也增添更大的信心。
喪子之痛
張寶惠的人生在這個階段,已是接近苦盡甘來;但就在二○一四年中秋節,罹患憂鬱症多年的兒子,選擇在月圓人團圓的日子裏,結束才三十三歲的生命。
她輕輕回憶著,兒子從小乖巧、懂事、不讓人擔心,高中時一段純情之戀無疾而終,兒子開始憂鬱,愈來愈嚴重;服藥治療期間,常常夜不成眠,工作雖從未間斷過,但個性更封閉,不喜歡接觸人群,僅有的少數朋友,也是同病相憐的病友。
兒子的離開,讓先生想不開,也很自責,過往對子女教育嚴厲,不懂得選擇適合的方式溝通;即使孩子生了病,亦是以責罵代替關心。
發生憾事後,先生變得沈默許多,常恍神地枯坐在沙發上;相反地,張寶惠卻顯得平靜,憂悲不形於色。她淡淡地說,近幾年面對公婆、媽媽、養母相繼生病、往生,對生死已能看淡許多。
學佛多年,讓張寶惠更了解因緣果報,或許兒子過去世中曾經辜負了女孩,她不想瞋恨對方;而她與兒子、其他親人,是今生的緣,來世不一定會在一起,現在只是提早分開而已。
再者,是不敢去想;因為自己一定要比先生堅強,萬一她也瓦解了,先生會更自責。她相信一向孝順的兒子,之所以選擇離開,是如他臨終不久前跟媽媽說的:「我要成就你,不能再讓你們為我煩惱。」
她也期盼有機會能夠告訴更多的年輕人,要對自己選擇的情感負責,一念之差的傷害,可能影響對方一輩子,甚至是一個家庭,但自己卻渾然不覺。
她同時也感嘆著,兒子的身邊如果有貴人,或許結果就會不一樣;期盼兒子來生能與人多結好緣,在面對困境時或許能有貴人相助,不再重蹈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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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寶惠勞碌一生,投入志工依舊忙碌,與師姊們並肩做事。
(攝影/郭明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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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鼓勵先生與她一起去訪視。失去三個兒子的八十歲老母親、或是行動不便的案主,他們協助打理生活,更換燈泡與被褥等等,這些都只是小事,但案家自身無法做到;志工卻因這小小的付出,有著大大的感受。先生見苦知福,漸漸地也開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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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幾年前,張寶惠曾做過一個不解卻又清晰深刻的夢。夢中,她看見一大卡車的磚塊,上人告訴她,要她擔走:她說,磚塊那麼多,她擔不了。上人以輕柔的聲音告訴她,那就慢慢擔。
張寶惠曾想著,有一天若見到上人,要傾訴這一生的苦,但在見習培訓期間中,她聽到許多人的分享,相較之下發現自己並不算苦;她也有新的心願,接引全家人走入慈濟。她終於能了解那個夢的意涵,一大卡車的磚塊,正要開始一一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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