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壞人阿伯變成許師兄
撰文‧顏吟修 攝影‧林柔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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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南東山區一處三合院的獨居長輩,平日用柴火煮食,一次不慎絆倒造成右大腿燙傷,他將褲管捲高說明經過,許茂忠蹲下查看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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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人阿伯來了!」
無意間聽到朋友的孩子這麼喊他,
許茂忠很難過,也才知道什麼是「相由心生」;
但縱情菸酒的他,有辦法改頭換面嗎?
「來來來!阿姨、阿嬤來買水果喔!」人來人往中,小小個頭的許茂忠,在彰化田中的庄頭努力叫賣,期待眼前水果通通賣出去,能有飽餐的機會。
父親因農作收入不穩定,為了家計長年在外工作;阿公病逝後,體弱多病的母親也在茂忠十三歲那年往生。哥哥國中畢業到外地半工半讀,家中只有他和小學三年級的妹妹,他課餘仍要照顧家中的果園和家務,生活刻苦。
每當果園收成,他天未亮就趕著騎腳踏車,載水果到員林果菜市場叫賣,再急忙趕回學校上課。這段成長記憶沒有父母的陪伴,有的只是淚水伴著騎腳踏車的速度飛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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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茂忠擔任義消時幫忙捕捉虎頭蜂,準備泡製藥酒。(相片提供/許茂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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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火兄弟後來成法親
童年生活,讓許茂忠立志長大要賺大錢。國中一畢業就出外當水電學徒,懵懂年紀有樣學樣,很快就學會職場惡習。適逢臺灣經濟起飛,景氣大好,他從水電工頭、夜市賣女鞋、組裝電動玩具,哪裏有錢潮,就往那裏去。
他身上一有錢,花錢不手軟,財富如流水一去不復返,還天天與酒為伍;他想揮別童年困苦,即時享樂,但內心欲望卻深無底。
隨著工作南北流轉,許茂忠最後來到臺南東山純樸小鎮,經銷德國黑麥啤酒,經常駕駛大貨車到臺南鄉鎮各據點送貨。工作之餘,經朋友邀約參加義消隊,他說:「感覺在別人有需要的時候,有機會服務他們也是一件很好的事。」
他在此時結識了沈福利、盧萬發、蘇國昌等義消夥伴,大家嗜好一同成為「杯中之友」;沒想到,日後也相互鼓勵扶持,成為慈濟法親。
許茂忠曾經自認情感事業兩得意,卻沒想到經歷連續挫折,房子沒了、女朋友分手了,經銷權沒標到,一切歸零,讓他陷入人生低潮,更封閉自己沈迷於酒瓶中。
當慈濟志工陳美惠來收善款,他抱怨說:「無心再繳功德款,感覺做善事也沒有得到好的回報。」陳美惠勸說:「種善因得善果,善根千萬別斷了。」許茂忠看著志工如此真誠,心軟化了,就姑且繼續行善,也無意間讓善緣牽起彼此的姻緣。
許茂忠的酒友、也同是打火弟兄的蘇國昌,在二○○五年受證慈濟志工後,一改往日行徑,非常精進,他借重許茂忠對各鄉鎮地緣熟悉,常邀約一同參加公祭助念與人結緣。也因此,許茂忠對慈濟有更多的接觸,同時對單純善良的美惠師姊產生好感,在打火弟兄們鼓吹下展開追求。
對於這段感情,陳美惠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同入慈濟家門」。說來簡單,對許茂忠可是大考驗,慈濟十戒中的不飲酒、不抽菸、不賭博,這陪伴三十幾年的惡習,哪能說改就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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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顧戶難以自理生活,屋內惡臭不時撲鼻而來,許茂忠協助整理居住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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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心劇場善惡在拔河
皮膚黝黑、身材壯碩的許茂忠,光站著不語就給人嚴肅感,足以讓小孩心生恐懼,再加上講話口音宏亮,「壞人阿伯來了!」是許茂忠一次到朋友家門前,無意間聽見孩子對他的稱號,才真正體會到相由心生的道理。
許茂忠聽上人說過:「善門難開、惡門易墜」,以及美惠不斷規勸,義消兄弟國昌循循引導,他回顧過往,追求金錢累積,卻不斷加深惡習,身體狀況因飲酒過量也陷入危機。
隨著醫療志工、環保、助念,參加慈濟活動愈頻繁,許茂忠內心的「善惡拔河」更明顯;以往信手拈來的菸,在聽到上人法語:「五尺以上的男子漢,豈可被短短一支菸控制!」他決心戒掉!
許茂忠剛接觸環保時,腰總彎不下;直到聆聽上人開示:「做環保是大地的道場,彎腰、投足,就是最虔誠的禮拜。」於是身體力行,內心漸柔軟,待人的語氣也隨和了;昔日的酒肉朋友,偶爾見面時,對他的改變也不禁豎起大拇指表示讚歎。
許茂忠二○○七年受證慈濟志工,也擔任美惠的護法金剛,陪同她訪視案家;過程中發現個案的苦不盡相同,他也想要盡微薄之力,在人們陷入人生低潮時,去傾聽與協助,讓他們得到心靈慰藉,生活有所改善。「無形中感到歡喜,同時會檢視自我,感到自己相當有福報。」
累積了十幾年的訪視經驗,許茂忠認為,關懷時不以自己立場為出發點,兼顧情、理、法,以同理心互動,才能了解案家需要什麼幫助。「如同上人所說,用誠與情陪伴。讓案家能了解我們是真心來協助,用心傾聽他們內心話。」
許茂忠說:「開場白很重要,需排除對方的心理障礙;我們不是來挖隱私,而是找出問題來討論,希望真正幫助到他們。」初訪時,先自我介紹是慈濟志工,話語誠懇,表明是因為關心才來到這裏;如果對方是長輩,會輕輕拉住他的手或拍拍手背,傳遞安定的力量。
有時,案主會因為這分真誠對待,而流下眼淚,打開心房,也會主動回饋志工感謝的擁抱,表達他們對慈濟的信任與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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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擔精進組的許茂忠(右)與蘇國昌(左)分別拿著木魚與引磬,引領大眾三步一跪,虔誠禮拜,向佛堂前進。(攝影/梁啟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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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貨車拿鋤頭也比手語
許茂忠二○一一年參加「法譬如水.經藏演繹」,承擔手語種子;對拿鋤頭、開大貨車駕輕就熟的他來說,是不同的學習考驗,練習手語時常發生不協調狀況,手勢位置不對、不到位、也不夠柔軟。
但他常以「心中有目標,千斤稻草都能挑;心中沒目標,一根稻草折彎腰」來自我提醒與勉勵;在不斷唱誦經文中,他認為參加演繹是人生的自我提升,有機會因此懺悔過往種種,洗滌頑強的習氣。
經藏演繹結束,上人更期許將佛法經典推廣社區。承擔法繹窗口的黃秀菊師姊,也邀約許茂忠加入法繹團隊,為新營共修處每週二舉辦讀書會做導讀。只有國中畢業的許茂忠很卻步,自認佛法學識不夠深,怎能有辦法將上人的法分享出去。
黃秀菊不斷鼓勵他:「上人期許弟子佛法生活化,將訪視心得以事顯理,與經文相結合就是佛法。」許茂忠再次轉念,正因為比別人不懂,更要珍惜機會認真學習,來到慈濟就是不會學到會,又免繳學費,是終身學習成長的好地方。
《無量義經》經文:「苦既拔已,復為說法」,許茂忠在關懷個案些許時間後,也會鼓勵他們轉換心境,只要有善念、願意回饋社會,就能翻轉自己人生的價值。「布施付出不在金額多寡,一滴水入大海,能與許多人結好緣,祝福別人,也等於祝福自己。」
二○一八年臺灣南部發生熱帶低壓水患,臺南災情嚴重;許茂忠第一時間進入柳營重災區發放熱食,放眼如看到一片汪洋,受災居民真是「進無步,退無路」。過程中遇到有戶人家,嬰兒沒有奶粉可喝,母親又無法外出購買,心急如熱鍋上螞蟻;當慈濟救難隊得知對巷人家有奶粉,二話不說就往水中游,來回送取奶粉,滿足嬰兒需求,安母親著急的心。
年過半百的許茂忠苦過,也了解受苦的心情;他相信人人都可以做菩薩,當有人感到寒冷,拿衣服給他溫暖;當有人飢餓時,給他溫飽。茂忠自己這麼做,也期待更多人能來到慈濟成就生命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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