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寫心情
國中時,老師給我的作文評語常是「文不對題」,國文閱讀、測驗成績屢創低分,使我逐漸喪失信心而提不起勁,不喜愛讀書也懶得寫字。
但我對畫畫和烹調料理有著濃厚的興趣,從基隆海事職校食品製造科畢業,便認真地從事廚師學徒工作,也沒有時間再作畫了。
脊髓受傷後,任何事都得從頭學習,每天除了睡覺、復健、對抗疼痛,也必須培養興趣,讓輪椅上的生活過得充實。
藉由輔具,我開始練習寫字。起初,常因身體緊繃、自主神經不由自主抽搐、神經過度反射痙攣,而沒辦法好好寫;我不斷自我鼓勵別氣餒,想想有些病友甚至連寫都沒辦法,只能用眨眼睛來與人溝通,我更該珍惜能動的手臂,努力寫日記當作復健,哪怕一天只能寫出一個「痛」字,也要持之以恆。
寫日記,讓我清楚發現每天反覆再重複、持續相同復健過程的緩慢微妙進步,讓我反省缺點、省思過錯,進而解開問題瓶頸……也漸漸養成記錄心情的習慣,與大家分享我的喜怒哀樂,並獲得心靈上的充實。
有段時間,寫字會感到腰痠背痛,後來翻閱日記,看到一段紀錄──「醫師助理詹淑芬察覺我寫字時坐姿歪斜,要我調整坐姿,我覺得身體有坐正,只是胸部無法挺直,且痠痛依舊」,趕緊請安安推我到落地鏡子前寫字,才看見我整個人都是歪斜的。
於是,請安安隨時注意我寫字的姿勢有沒有正確,經過半個月的糾正,寫字痠痛才獲得改善。
用筆寫日記的同時,我也嘗試用電腦記錄。不會或忘記的字,不必再大費周章查詢;Word文字藝術師的創意,令我感到新鮮有趣;利用Excel記錄每日食衣住行、醫療耗材等「開銷明細」,可以提醒自己要適度節流;製作藥品服用情況月報表,記錄用藥情形及身體狀況,回診時醫師很快便可一目了然。
不過,老是用輔具敲鍵盤、滑觸控板,會減少手部復健細部功能;太依賴電腦,也會讓思考能力變弱。
一日,大姊和媽媽見我對著電腦發呆、嘆氣!媽媽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姊姊怕你長時間躺在床上會無聊,特地帶來幾本好書給你解悶,有《手斧男孩》、《佐賀的超級阿嬤》、《羊肉爐不是故意》和《愛呆西非連加恩》,內容都相當精彩,你一定會喜歡。」
閱讀大姊帶來的書後,我深受作家精彩勇敢的故事所激勵,相信天無絕人之路,縱使生存再艱難,也要像《手斧男孩》懷抱一絲希望,對人生永不放棄。這些書,讓原本不愛看書的我,居然戀上了書,並決定要更好好愛惜生命,讓生活過得豐富有意義。
大姊看了我的心情日記,竟紅了眼眶說:「巫佑,你有沒有和孩子分享你關心她們的種種啊?」
我無奈地回答:「孩子們只對我運用文字藝術師變化的字型有興趣,不愛看手寫的日記。」
「或許你可以用漫畫的方式來寫日記,相信孩子們一定會很喜愛。」聽從大姊的建議,我改變寫日記的方式。
在筆記本上方先畫一個圓圈圈,裏面畫上當天的心情,有超級開懷大笑、有歡喜微笑、還有沮喪癟嘴和生氣動怒、哀傷難過等表情,以及天氣變化的圖案,因為氣候也會影響我的身體狀況。
接著,用重點式的文字敘述一天中發生的事,再把心中的話真誠自然地畫出來,就成了簡潔有趣的「畫寫日記」。
每一次作畫,我總是用最恭敬、最虔誠的心,一筆一畫認真在紙上揮灑,無論是對故鄉埔里的印象、對往生父親的思念、家庭團聚的天倫之樂,還有在病床上與死神搏鬥的心情……
孩子們漸漸喜歡來看我的「畫寫日記」,大女兒庭庭會主動關心我的身體變化,讓我倍感窩心;小女兒元元用純真可愛的筆觸,與我對話,令我好開心!姪兒、姪女們也紛紛畫下貼心話送給我,沒想到畫寫日記能吸引他們,真是意外的收穫。
從寫日記到畫寫日記,孩子們也由最需要爸媽呵護的小學階段,成長到特別需要關心的中學時期,期間四年,我仍無法掌控多變的身體狀況,需要媽媽、太太和看護來照顧,無法盡到一點父親的責任,對孩子的愛只有在日記中抒發。
畫寫日記,讓我找到關愛孩子們的方法,拉近父女情感,同時也讓孩子們明白病苦的無奈。

擔心關心
每天從早到晚,媽媽總是一邊守護著我,一邊編織毛衣給兒孫們。讓媽媽操心的事很多,只有照顧好自己,才能讓媽媽天天開心,不再操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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