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濟傳播人文志業基金會




一路點燈到佛國——人醫行腳
2016-07
  〔作者序〕尋找一葉脈絡
  【張開回憶的翅膀】
  曙光再現
  素食因緣
  【花朵永遠綻放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那一百個日子
  風的孩子——尼爾帝斯.釋迦
  明月與彩虹——李曉卿
  愛的小種子——攸尼斯
  【沒有任何事物勝過「愛」】
  串起每個愛的連結
  毀滅帶來希望
  一片純白落葉——胡安.梅沙
  婚禮的祝福——烏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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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禮的祝福——烏潔里
◎蘇芳霈

只有簡單的心靈,才能品味生活的節奏,充分享受時間的流淌,仔細品嘗食物的甘美,傾聽滑過耳邊的音籟,與朋友熱切交流,度過人生的每分每秒。

烏潔里(UjeliKohinoor)是尼泊爾的一位藥師,烏黑柔亮的長髮,大大的眼睛閃閃亮亮,薄薄的唇,白白的牙,聲音釀蜜似的。於曼索里帳棚區的小型義診,我首次認識這個甜美的女孩。

參與慈濟義診的尼泊爾藥師,還有卡奴娜(Karuna Thapa)、蘇迪(Sudi Panch)、莎米塔(Sabita Makaju)、比薩爾(Bishar Shakya),其中兩位男生蘇迪與比薩爾自己開藥局,另三位女生則在醫院服務。

曼索里的熱浪加上風塵滾滾,讓我不得不當蒙面俠,但見當地人已習慣這氣候和風沙,若要去除與他們之間的藩籬,摘下蒙面口罩是最簡單的方法。

烏潔里與蘇迪兩人相處特別熱絡,我好奇問:「彼此是戀人嗎?」他們說不是,旁邊的藥師和鄉親都笑了起來,彷如喜馬拉雅山上花谷一處處怒放的鮮花。當下,我為自己的錯覺感到很失禮。

二〇一五年八月一日的大型義診,除了蘇迪,其他四位藥師都到了,還有來協助衛教的本土志工。尚未開始忙碌前,有一小段空閒時間,我問這群大孩子們:「像這樣偶爾撥冗出來為鄉親們服務,意願如何?」

烏潔里說:「我聽說您們一梯次接著一梯次來幫受災鄉親免費看診,一開始無法置信,親身參與後,才了解這是如此令人打心底歡喜的事,所以我非常願意成為您們的一分子。」

我非常感動地抱住烏潔里,其他人也過來圍抱著我,我們相互感動,也感恩彼此。烏潔里甚至主動幫我聯絡蘇迪,問他是否也願意加入?蘇迪說:「好。」於是,烏潔里在我的筆記本上,非常工整地寫下大家的名字、電話和地址。

這份資料於義診結束後,和藥品結餘品項製表,一起給了尼爾醫師。在我們離開後,有定期舉辦義診時,便可聯絡他們一起出來,分享他們的愛與能量給鄉親們。我深信喜馬拉雅山上的子民們,雖然貧窮,但安於簡單生活,是他們時常感受幸福的緣由。

離開尼泊爾,回到臺灣,時間仍如草浪推挪,一波一波相連而美麗。我參與了國際人醫年會,陪伴過八仙樂園粉塵暴燃意外的家屬;送走悲傷,即便地球的運行依舊繞著苦難偏多散著步,但我們總能胼手胝足相互依存安然度過。

這期間,三位尼泊爾慈青到花蓮參加國際慈青營,我在營隊的醫療站服務,別後重逢,歡喜敘舊。活動結束,攸尼斯到臺北關渡大愛電視臺接受剪輯訓練,羅傑卻因腹痛而住院,我陪伴他們,也鼓勵他們成為勇敢而慈悲的孩子。

歸回尼泊爾的早晨,離情依依,我感覺自己正送行他們到了一處山下,草暮離離,想他們此番回去之後,不知何時再見了?但我也得轉身一步一步往前走,每個人都有要達到的目標,專心處理當下事,而不是望著即將遠去的一切。

某日,在臉書上,烏潔里來問安,我打趣地問她:「沒有跟男朋友出去約會?」

她回說:「我沒有男朋友。」我想起他們的種姓制度,也許貴賤細別下,很難找到適合的對象?

過了幾個月,她突然說要結婚了……忽然好幾隻鳥兒飛過我腦際:「蘇迪?」不知為何,這名字衝口而出!她坦言:「是蘇迪的弟弟蘇然(Suzan)。」她傳照片給我看,長得高壯魁梧,一表人才,我說:「噢!他強壯得足夠保護我的烏潔里。」她開心地說:「是,他是一位軍人。」

她說,是姊姊安排相的親,相互有喜歡,很快就決定訂婚了。

網路文章提到尼泊爾的婚姻,就像是「盲婚啞嫁」,卻非常忠於彼此。但我看烏潔里愛慕蘇然的心情,即便是盲婚啞嫁,也不見得不幸福。

臺灣與尼泊爾的距離,因為地震變近了,烏潔里買了傳統禮服邀請我去參加她的婚禮,那是臺灣農曆年前夕,我猶豫很久,對於尼泊爾的婚禮該準備什麼賀禮?攸尼斯說,只需要包二十美元!

如果選擇遠方,便得兼顧風雨迢迢;如果選擇安逸,只需好好活在當下。選擇沒有對與錯,選擇戴著鮮妍百花的冠冕去旅行,選擇荊棘襤褸的地方去奉獻自己,在我想來它們都是美好的。

正巧此時勝偉醫師發訊息給我,說姬塔的化療無效,他很感傷。我說我們應該再去關懷,也許用「心」藥試看看。想到能再見姬塔,也能讓烏潔里婚禮得到更多祝福,我克服重重困難。

愈沒有期待,事情就愈是突然降臨;愈不感壓力,事情便可做得更好。當專注在結果上時,便不擔心時間表了。

離開臺灣前,我與攸尼斯透過網路,已策畫好如何呈現祝福給姬塔?我們選了一首英文歌〈You rise me up(你鼓舞了我)〉、一首尼泊爾歌〈Phool ko aankha ma phoolai sansara〉,意指讓我們用正向的眼面對世界,它便會是正向的。

尼泊爾語對我而言好難,反反覆覆練習著唱,音調每到固定一處就變了!啊!幸好,勝偉醫師下載了歌,當場大家一起唱時,即便忘了詞,也還是祝福不斷。

姬塔哭了!因為看到我們的努力,她流露出真情。我也鼓勵她要像這樣努力活著。

行走人間,任誰都無法躲過迎面而來的人事、病痛或災難等險阻,唯有面對的態度,讓我們有所不同,如果心裏有歌,至少能看清那照亮的路。

尼泊爾的週日是工作天,乘著週六假期,十幾位本土志工與我約好去加德滿都的舍米那亞坷(Surybinayak)森林公園。我們在攸尼斯家集合,一起走過曼索里帳棚區,跨過幾條小河,經過一個市集,再繼續往村莊的路上行進,走過荒蕪,走過繁華,走過貧苦,也走過美麗。

鄉村的樸實風光與人情味,好似尼泊爾的傳統習俗,在眼眉間點上一顆朱砂紅般,處處充滿祝福。

兩個小時的路程,我腿都軟了!他們卻面不改色,而這才剛到公園口啊!問他們平常都是這麼走的?每一位都點著頭。

慢慢登山時,攸尼斯細心牽著我的手,他擔心我跌倒,因為這森林是一處又一處的爬坡,並非平坦公園,一路發現無憂樹,光滑而呈橢圓形的種子,又稱佛誕樹。

攸尼斯擔心大家肚子餓,拿出背包裏母親準備的食物,我趕忙拿出柔濕巾要大家先把手潔淨,然後統一放在一個塑膠袋中,免得汙染了美麗的公園。我們圍著圓圈坐在亭子裏,訴說彼此的生活和工作中的悲喜,然後輕快唱歌,歌聲於山間繚繞,幸福洋溢在彼此的嘴角。

我鼓勵孩子們,將生命的歷程用文字捕捉下來,成為珍貴的回憶,在每天睡意爬上大腦前,利用幾分鐘時間,寫下對每天的感謝。下次見面,我們可以大聲分享彼此的人生。

 

烏潔里婚禮這一天,一早我被召請至攸尼斯的家,烏潔里已把喜宴用的服飾擺在攸尼斯房裏。我習慣整齊的髮被解開披散了,那幾乎是一件式的衣服往身上纏繞,真怕它會被風吹掉或是在挪動中解開,攸尼斯的母親幫我繫著,一邊繫一邊笑呵呵。

這真是一個愛好紅色的民族,烏潔里雙眉間點上朱砂紅,全身打扮紅成一個聖潔的焦點,牧師用銅盤裝了各種顏色的粉末象徵不同的祝福,無憂樹晒乾的葉子一盤、還有黃色的鮮花水果、米、裝了水或酒的銅器,焚著香,新婚夫婦倆同坐,用手抓這抓那放一起,我看不懂儀式的意義,總之,一切都是祝福。

我買了一只珍珠戒指,在房間裏為烏潔里戴上,祝她婚姻美滿幸福,她流下了淚,抱著我,像是我的女兒要出嫁一般,我也紅了眼眶。接著,鄉親們一個個拿了禮物送到新娘的手中,新娘的姊姊們再把這些統一收入另一個房間。

離開前,我與攸尼斯被安排在一個小房間,這是招待特別的客人用的,其餘來祝賀的鄉親在門外的水泥地板上圍成一個圓圈坐著,人手一盤食物,這一盤有咖哩馬鈴薯、米飯、印度烤餅、青菜、一杯優格,用右手抓來食,我和攸尼斯都吃得好撐!好不容易吃完,又送來西瓜。

蘇迪一直陪伴弟弟蘇然在另一個房間,在太陽下山前,我得趕赴機場,只能先跟烏潔里道珍重,再向她的家人獻上我最誠摯的祝福。那餘暉下的曠野,滿是黃澄澄的油菜花田……

每個人都是地球的旅人,走著的這一路旅程,叫做生命。我們有責任也有義務彼此幫助,讓生活的這個世界,溫暖多一些,幸福多一些,不僅是為了我們存在的地球,也為了地球上的一切生靈。

二月末,冷空氣持續徘徊人間,風吹來,告訴我有關你幸福與否的消息,烏潔里,你的明天會充滿陽光,這是我的祝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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