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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不再嘆息》斯里蘭卡的人醫足跡•線上試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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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４】想我在漢班托塔的朋友們 撰文／葉文鶯 蔡樂霖（大林慈濟醫院．牙科醫師） 海嘯災難日漸遠去，災區新聞曝光率在一般電視台幾近於零，甫從斯里蘭卡義診歸來，蔡樂霖從大愛電視新聞、「大愛全記錄」節目，持續關注他在斯里蘭卡的朋友們。 「漢班托塔！」熟悉的畫面每每令蔡樂霖眼睛為之一亮！因緣促成的海外義診，已然成為生命中難忘的回憶。 ● 二○○五年元月上旬，才剛到大林慈濟醫院牙科報到的蔡樂霖，就被徵詢到斯里蘭卡義診的意願。過去專注於院內門診、只有社區健康篩檢經驗的他，認為是難得的機緣，即隨團出發。 臨行前，蔡樂霖請教前輩，得到的建議大致是：到那麼遙遠、醫療水準落後的國外鄉村義診，無法提供後續服務；要是蛀到不行的爛牙，就只好直接拔掉！ 「我以為到那裏會拔很多牙，結果總計不到二十顆！」蔡樂霖說話時露出一口潔白漂亮的牙齒，他提出觀察當地患者所得到的新發現—— 首先，蛀牙情形並不嚴重。「有的蛀牙一磨，咦？還沒蛀到神經，可以直接補起來。」第二，沒有人裝人工假牙，牙齒壞到不能用就拔掉，狀況「單純」；又因為拔掉爛牙，齒縫不容易卡住食物，很好清理，牙齒狀況不會太差。 又硬又厚的牙結石加上牙齦炎，才是患者主要的問題。在台灣，民眾大約每半年洗牙一次，牙醫師只要花十五分鐘就可大功告成；可是替當地患者洗牙可得花費二十分鐘以上。 還好，兩名醫師每天總共限掛八十位患者，可以好好處理；蔡樂霖更津津樂道的是那台「慈濟三號」！
補牙、洗牙得以在同一張診療台完成，跟著台灣醫療團飛到斯里蘭卡，那重達五十公斤的牙科器械「慈濟三號」，功不可沒！ 「那上面什麼都有！磨牙用快速手機、慢速手機和鹵素燈，哇！還有洗牙機！」蔡樂霖比較出發義診前，推著牙科器械到開刀房替一位極重度智障患者做治療，那台機器的功能只有高、低速手機。「慈濟三號」功能絕佳，超乎想像！ 不僅器械高檔，修補牙齒的材料也高出當地水準。當地補牙使用銀粉，可是前牙不能用銀粉，便採用質料差的臨時材料，硬度差、不耐用；台灣帶來的樹脂材料，顏色與真牙相像而且耐用。「可以說，當地民眾所享受到的補牙服務與台灣民眾同等級！」蔡樂霖說。 牙科並非緊急科別，很少危及生命；在醫療落後國家，談不上保健與美觀，連病人的基本需求都容易被忽略。 一個孩子口腔牙齦增生發炎腫大，蔡樂霖謹慎建議到附近醫院照Ｘ光，如果沒問題可直接在該院處理。不到半小時，病人折回，表示醫院不願為他照Ｘ光。蔡樂霖接手處理，將牙齦腫脹部位切開，見牙齒還好，切除增生組織便解決他的病痛。 蔡樂霖回想，洗牙、補牙是他當實習醫師時常做的工作，但自從擔任口腔顎面外科住院醫師到至今升任主治醫師，都很少做這些，較常做的是拔智齒或口腔手術。 「一星期的義診，比我三年來補的牙還要多！」蔡樂霖大笑說，這個經驗很特別。「那裏無法做假牙，如果我又把他們的牙齒拔掉，不是很可惜？因此我儘可能用治療代替拔除。補了很多牙，還補得蠻漂亮的！」 「這樣的服務對民眾很有幫助。」蔡樂霖表示，慈濟義診所提供的醫材、服務品質都不錯，連當地醫院的牙科醫師也來觀摩。
即使處理補牙、洗牙這種牙科小「case」，病人一多，做起來也是蠻累的！ 在台灣，一名牙醫師如果一天早、中、晚連看三診，二十位病人已是極限；在斯里蘭卡義診，從早上九點看診至下午六點，每天面對四十位患者，整整兩倍之多！ 在台灣，如果當天掛號人數太多，醫師可與患者改約時間；此地，病人與醫師不可能改期或分次治療，因為他們明、後天不一定還能掛到號。「只好一口氣解決他們的牙科問題！」蔡樂霖說。 坐在以瓦楞紙折疊墊高的診療椅上看病，蔡樂霖對於克難環境不以為意；反倒每提起義診，始終對「慈濟三號」讚不絕口！並推薦：「真的很好用！以後只要有需要移動式治療都可使用！」
牙科患者多，他們在醫師面前張口治療，無法像內科醫師診療室的醫病互動；倒是蔡樂霖與診間翻譯志工結為好友。 二十出頭的志工該恩（Gayn）知道醫護人員也是自費支援義診的志工，既驚訝又感動！請教蔡樂霖，如果也想為國家人民奉獻一分力量，如何開始？ 「我告訴他，三、四十年前的證嚴法師也很渺小，一個出家人與一些婦女開始做手工藝發願助人；慈濟的慈善工作就是這樣做起來的。」蔡樂霖的一番話似乎對該恩產生不小的鼓舞作用。 「慈濟賑災，並不是做完義診就走；發放物資，也不是東西發完就走，災民吃完、用完就算了！」義診結束、參與發放的蔡樂霖說，災後經濟來源嚴重受影響，房子被海嘯沖毀的災民想再重建房舍相當困難；而慈濟在災民無助時給予支持的行動相當值得肯定，更重要的是延伸後續重建方案。 慈濟大愛屋是個造鎮計畫，包括社區、學校、公共建設，蔡樂霖一行也參觀由當地政府所提供的大愛屋興建預定地。他認為，優先解決居住問題之後，還要考慮社區居民如何從事經濟活動以及教育問題。 「以前出國大部分是旅遊，這次是去服務；出國玩是自由、休息、放鬆的，但是義診團嚴謹而有紀律。」蔡樂霖融入團體、樂在其中，不覺拘束。他發現志工非常熱心，不但做好事而且喜歡口說好話。 去程，巴士沿著山路從首都可倫坡進入漢班托塔，車窗玻璃貼上隔熱紙，蔡樂霖在視線昏暗中，只感覺車子穿越一片燠熱的叢林；回程走海岸線，車窗透明光亮，沿海每棟建築物幾乎都被海嘯沖刷過，看得一清二楚。 左邊是海岸，右邊是建築物，巴士走在中間，蔡樂霖想像大海嘯來時，海浪就從他現所乘坐的汽車車頂翻越過去，全車覆沒，隨著巨浪衝撞、震盪……大自然發威的盛怒相，實難想像！可惜，「當初看到這些景象的人，已經無法告訴我們這些經歷了！」
「爸爸是一位『潦倒』的藝術家。」大學時代還畫油畫的蔡樂霖，儘管對藝術有興趣，也曾參加繪畫比賽得獎，父親不但沒有嘉勉，反而說：「會這個沒有用處！」 對於父親禁不住現實生活的殘酷考驗，希望兒子務實一點，並推著他走向「正途」，性情溫和的蔡樂霖十分諒解。 躋身升學洪流，當上牙醫師，正當台灣醫學生流行走「五官科」、「輕鬆科」，五年前從牙醫系畢業進入台中榮民總醫院服務，他選擇同學中較少人走的「口腔顎面外科」。 全台口腔顎面外科每年訓練出的專科醫師不過約十名，蔡樂霖兩年前取得專科醫師執照，同年才七、八位醫師拿到。他的編號二一九，表示至今國內口腔顎面外科專科醫師才兩百多位。 「一般癌症病人臨走時，五官看起來大致還好；可是口腔癌病人要不口腔爛個大洞，就是頸動脈破裂造成大出血，再不就是頭頸部皮膚整個爛巴巴的，很慘！對於仍能以手術治療的病人，我希望幫助他們逃離死亡的陰影。」 口腔癌在台灣男性惡性腫瘤死因排名竄升最快，蔡樂霖剛念牙科時它還排在第七名，現在已經排名第四！僅次於肝、肺、大腸直腸癌患者。此疾病患者死亡年齡也比其他癌症平均減少十歲，發病年齡大概是四十到五十歲之間，很多病人在五十多歲過世，讓不少家庭頓失經濟支柱。 「他們多半是勞工階級。很多人說他們抽菸、嚼檳榔，所以得這種癌症，好像他們犯錯，得癌症是對他們的一種懲罰。可是我覺得，抽菸、嚼檳榔對他們來講，可能只是生活上的小消遣；他們沒有很多錢出國玩，或買音響、高級房車，只能買包菸或檳榔，享受生活餘暇唾手可得的一種快樂。」蔡樂霖幾近同情地說：「他們之中很多人不清楚這些嗜好對健康的影響，也不知道必須遭受很大的疾病衝擊！」 「嚼檳榔對口腔的傷害可能十幾年後才會出現，台灣目前還有很多青、壯年人口好嚼檳榔，十幾年後會遭遇口腔癌危機。全台灣口腔顎面外科醫師扣掉沒有在臨床上治療口腔癌的和已轉作開業的醫師，人數所剩無幾。如果年輕醫師現在不扛起這個責任，十幾年後誰來為那些人治療？」 蔡樂霖指出，一些先進國家針對乳癌、肺癌等癌症的治療投入相當多研究，他們重視醫療保健，能及早預防、發現、治療；但是外國人很少在口腔內養出那麼大的腫瘤才就醫！因此對口腔癌投入的研究相對減少。 蔡樂霖還心疼台灣勞工朋友疾病耐受度高，加上部分基於逃避心態，患病後尋求成藥或偏方，延誤病情而導致更嚴重的後果。 「從國內販售香菸的例子來看，政府不可能禁菸；但至少還有菸害防制法。再看檳榔販售，政府同樣不可能禁斷，但也應有所管制：譬如設立專賣憑證、對添加物成分進行抽檢、從獲利中部分課稅作為防治經費，或強制嚼檳榔者每年至少一次口腔癌篩檢。」 「事情無法解決，但可以改善。」蔡樂霖抽絲剝繭，於情於理溫和細數他對於口腔癌防治幾近於理想的抱負；最後不忘調侃自己：「我還太年輕，也沒有人找我去講。」 其實，他曾參與國民健康局到彰化縣各鄉鎮市公所進行的多場口腔癌防治篩檢，但是假日參與篩檢的對象大多是「婆婆媽媽」，勞工朋友辛苦一週，假日只想在家休息。 「我想，口腔癌的篩檢，若能跟各勞工團體，例如計程車、砂石車、營造業等公會合辦，才能達到更好的效果！」 ● 對於民眾健康行為的認知與體諒，以及身為醫師的責任，蔡樂霖走上口腔顎面外科的路，卻淡然地說：「剛好有興趣吧！而且想對口腔癌的治療及研究盡一分心力。」 有人說，醫師是「救人」的工作，能穿上白袍者更是社會中資質聰穎、出類拔萃的人才。蔡樂霖露出他的白牙輕鬆笑說，當醫師天資不一定要聰穎，倒是必須要具備某些特質—— 「至少，要能夠樂於助人。」他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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