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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不再嘆息》斯里蘭卡的人醫足跡•線上試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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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６】給小男孩的深深祝福 撰文／黃秀花 洪佑明（花蓮慈濟醫院．胸腔內科醫師） 在臨床上，他是位實事求是的醫師；在教學上，他是位認真嚴謹的老師；在探索病症的真相、講求實證醫療的背後，其實他內心深處潛藏的是一分對人的原始關懷；也因此，除了盡心於醫院照顧病人外，一股內在的驅動力，促使他走向更偏遠的災難之地，去投注一分心力，實踐救人的理念。 他強調以「病人」為師，從病人身上學習，多看、多問、多思考。 「楊醫師常說，醫學就像科學辦案，要多方蒐集證據，還要作詳細分析，最後才找出答案，並運用到病人身上。」長年受教於他的花蓮慈濟醫院內科住院醫師謝明蓁表示，「他很重視實證醫學，常鼓勵我們要有鍥而不捨、主動追查真相的精神。」 曾經，謝明蓁為了一位肺炎病患的問題，與指導醫師楊治國有過一段抽絲剝繭的討論。 謝明蓁說，本來那位病患住院治療一週後，病情已有好轉，可以出院了；但楊治國卻提醒她，要為他做肺部切片檢查。沒想到真的化驗出病人感染了「犬絲蟲病」；她去查文獻資料，發現目前國內只出現過兩例，那是一種長在狗身上的寄生蟲。原本以為這樣就夠了！沒想到楊治國又要她去找獸醫師詢問病症，了解更透徹些。 對於病症，楊治國向來採取全面思維方式，一旦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就會一直追查下去，務求找到對病人最有利的證據。 「治病本來就要講求證據。證據從何而來？一是從病人身上觀察、一是要有科學的研究或證明；如此才能對症下藥。」楊治國認真地表示，治病不能亂投藥，若沒法找出真正的病因，就無法徹底解決問題。 他舉例說，病人咳血，家屬會急著要求醫師打針或開藥，讓他趕快止血；但從來沒有一份科學研究報告說，一種藥用下去，所有的咳血問題就會止住。 「造成咳血的原因很多，正確的做法是先找出病因，看究竟是克雷氏（klebsiella）細菌、結核菌、癌症或其他因素所引起，再決定是該給抗生素、結核菌藥，或處理腫瘤問題。」 經追查發現，那位病人的咳血問題是血管動脈瘤所造成，於是他請影像醫學科醫師把腫瘤栓塞住，血也就止住了。 例如一位糖尿病患者，血糖控制得不好，不能立刻調藥或換藥，應先設法了解原因——糖尿病會造成視力模糊，病人如果沒有人幫忙，自行抽取的胰島素若不足，測出來的血糖值就會失準。他會進一步了解：「病人是否獨居或單身？需不需要請志工關懷？……」隨著思考的角度愈來愈廣，楊治國會愈關注這個「人」，而非只是他的「病」！ 同樣的，他對居家使用呼吸器患者，也有著一分牽掛；因此，他都會帶著呼吸治療師按月前往探視，有時還會順便幫病人置換尿管及氣切管。 「病人有需要，就去做！」對於探視居家照護者，他輕描淡寫地一語就帶過，「病人戴著呼吸器，很不方便，行動上已經很麻煩了，運輸過程又危險。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們去看看他，他們就不用每個月跑來醫院一趟。」 善體人心的他，總是很積極任事；因此，當院方徵詢他到斯里蘭卡賑災的意願時，他也沒有太多考慮，「總是個因緣，就去啊！」下午一結束看診，他只短暫回家收拾行李，就匆匆至醫院報到，臨上火車往台北前，才發現忘了帶毛巾，社服室志工趕緊出手相贈，為他的熱情加溫。 在斯里蘭卡，楊治國看最多的是哮喘症病人，幾乎每三、四人中就有一個，還有因嗆水而引發咳嗽者也不少。 其中最嚴重的呼吸症病例，要屬到漢班托塔醫院會診一位因嗆水造成急性呼吸窘迫症候群（ARDS），而導致呼吸衰竭的病患。 在尊重當地醫療的前提下，他只給予專業上的建議，而未介入診治，醫療團也提供了一些高品質的抗生素給該院，期使病人能轉危為安。 除了急性病症，當地也有很多高血壓和糖尿病等慢性病患者求診，由於缺乏醫學常識，加上不懂得控制血壓、血糖，往往一量，已經超出標準值許多。 碰到這類病人，楊治國會很有耐心地進行衛教，並附加說明正常的血壓包括舒張壓和收縮壓是多少，再就病人帶來的病歷資料，查看血糖數據，告訴他們正常的血糖應該控制在多少。每每經過他的詳細解說，病患都能充分了解，帶著滿意的笑容離去。 當然，也常碰到家中遭逢巨變的災民，在他面前崩潰、痛哭！他會很專注傾聽病人敘述、發洩情緒，並不時拍拍他的肩膀、摸摸手，或講幾句安慰的話，最後還會在病歷上寫下「需要關懷」的字樣，讓志工接續膚慰。 外表溫文儒雅的他，不論何種病患出現眼前，總是笑顏以對；尤其他很體貼入微，能隨時關照病人的需要，更讓人有備受尊重之感。 一位正值青春期的少女來求診，她主述咳嗽、胸痛。楊治國聽診前，細心地請護士將診間門關上，但女孩還是感到彆扭，他見狀隨即說：「沒關係！穿著衣服一樣可以聽得很清楚！」輕輕的一句話，化解了女孩不少尷尬。 有位罹患攝護腺癌的長者，無法排尿，排便也不正常。耐心聽完老伯敘述後，楊治國立刻低下頭，進行肛診、察看究竟。悉心親切的問診態度，讓病人很感動。 「台灣來的醫師很專業，也很用心看診！」不僅在醫療站，常聽到民眾發出這樣的讚美之語，他們還一傳十、十傳百，把慈濟醫師的仁心形象傳了出去。在大家奔相走告下，前來看診的民眾愈來愈多，最後連遠地的病患也跑來了，有人走了六個小時的路才到醫療站；也有人是坐車來，看完診後還留宿當地一晚，翌日才返回。 「災民說，我們臉上帶著笑容，跟當地的醫師很不一樣。」楊治國表示：「或許因我們遠道而來，對災民多了一分憐憫心；也或許因語言不通，需藉助翻譯志工一來一往作溝通，無形中看病時間拉長了、解說也更詳盡，災民們自然備感親切。」 為了照顧一些不便到現場看病的災民，楊治國也連同護士及志工外出往診，提起簡便的醫療箱，一行人開著一部車就到處去，如此也服務了不少災民。 有次，他們一下車，就發現有位遍體鱗傷的患者出現在眼前，他無法走動，更遑論到醫療站去。「整形外科醫師張家寧當場幫他進行清創及包紮，我則充當助手。」楊治國說。 一踏進位於米里加維拉（Mirrijjawila）的一間廟裏，志工謝景貴就拉高了嗓門大聲喊著：「有人需要緊急醫療服務嗎？」讓跟在後頭的楊治國大為緊張。「那是我們第一次往診，帶的藥有限，我很擔心民眾看完診，領不到藥。」 幸好，那次醫治的兩位病人，一位是氣喘病急性發作，一位是因喪子而出現嚴重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所帶的藥剛好都能派上用場。 那名被抬進來的婦人，令楊治國印象相當深刻。婦人名叫康蒂（Kanthi），年約四十多歲，海嘯奪走了她三個孩子的性命，面對這驟然的變故，康蒂三天三夜無法入眠，也未進食，只是不斷呼喊著孩子的名字……她時而痛苦哀號、時而靜默不語，實在很令人擔心。 楊治國打開醫療包，取出隨身攜帶的鎮定劑，為她在靜脈打上一針。原本他還想，那只是一時之「劑」，難以解決她的長期問題；就在他思索下一步該如何幫忙時，陪同婦人前來的老闆表明，願意負擔她日後的醫藥費用，請醫師把藥品及營養品清單開給他，以方便購買。 「婦人的那種苦，我們能夠體會；難得的是，有人願意伸出援手幫助她，那種患難見真情的互助精神，很令人感動！」楊治國表示，醫療的服務做得再好，畢竟都只是一時的幫忙；重要的是，災民們要相互扶持，才能共度難關；而心理的創傷，則要靠時間慢慢去修補及復原。 一踏進屋內，楊治國就發現，裏頭既沒窗戶也沒門，本來他想借用一個空間看診，結果走進房間一看，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黃土。「連坐都沒辦法，不知夜晚災民如何躺下來就寢？」 就在駐足停留時，他看到一位婦人咳得很厲害，應是大浪來襲時，受了風寒，才會全身無力，還有點喘。 他趕緊拿出聽筒、血壓計等開始看診，一問之下，得知婦人不只感冒，還有糖尿病史，經過針劑注射、給藥後，他表示，病人血糖應該慢慢能降下來。 治療完這名婦人，其他身體微恙者也紛紛上前求診，楊治國於是將整個醫藥箱從車上抱出來，在一戶空屋內看診；門外雖然有風沙吹進來，門內又有大人小孩們的喧嘩聲，使得屋內更顯悶熱而嘈雜，但他仍神色自若地維持一貫的笑容，看診、給藥。 看診之餘，他也留意到了一些小細節。 「在那裏，雖有其他慈善團體提供水和食物，吃的方面不虞匱乏，但鍋碗瓢盤都沒有，災民若要煮東西或裝水，還是很不方便。」楊治國表示，他可想見災民那種處境，要吃熟食，沒廚具烹煮；夜晚睡眠時，沒被子蓋；還有掃把及各種民生用品也都欠缺。 「我想，在短時間之內，就算有錢也買不到。」楊治國說，海嘯造成沿海商店全被摧毀，公路也殘破不堪，物資補給大概還需一陣子才能銜接得上。 他再反觀慈濟醫療站，雖然房子是借來的，但志工弄來一部發電機，還接了水和電，診間的地板，也都有志工每天打掃、拖地，整理得很乾淨，讓病人進門看診時，還誤以為要脫鞋呢！ 「凡此種種，都得感謝志工們的用心。」他表示：「我們看病時，其實也應該學習志工的精神，了解每個病人的需要，再給予適當服務，而不是一成不變地做相同的處置。」 從賑災反思到看診，充滿智慧的楊治國，對事情的思慮果然獨到，一如他予人的印象，總是那麼的Smart！ 「在斯里蘭卡，我看到了貧窮，卻也見識到了人民的善良和熱情。」楊治國表示，在整個義診過程中，讓他覺得最可貴的是，到處充滿著「我為人人、人人為我」的氣氛，生活在那樣的大愛環境中，讓他覺得很快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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