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濟傳播人文志業基金會




慈濟月刊第501期
2008-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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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題報導【慈濟川緬膚苦難‧大愛善行聚福緣】緬甸風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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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個眼光看緬甸

心視野
◎撰文‧王俊富(大愛全紀錄製作人)

這是一個被國際社會經濟制裁超過十五年的國度;
這是一個手機門號要賣六萬多台幣的國度;
這是一個日本二手車要價三百萬台幣的國度……
然而,換個角度看緬甸——
這是一個歷史悠久、早年深受印度文化影響的東南亞古國;
這是一個九成以上人民信仰佛教、單純善良的純樸國度;
這是一個自然資源豐富、稻米出口滋養全球億萬人的農業國度……
而在等待揮別風災傷痕的此刻,
緬甸,或許也是個等待更多善根發芽的國度。


一位十多年交情的老朋友是緬甸有名的流行歌手。某天我問,能不能做個電視訪問呢?他笑笑說:「抱歉,不了。」唱首緬甸歌聽聽呢?「別了,不好意思……」

在仰光市一個珠寶中心裏,闊氣的華僑老闆笑著臉說:「緬甸很窮,但是寶藏很多!不過,呵呵……」

這些「有所保留」的反應,給了旁人許多想像空間。

這個國家的歷史,有著太多的偶然與必然。北邊長久依傍著中國,從十三世紀元朝設置行省開始,長期向中國進貢;十九世紀大不列顛帝國從印度與海上強行入侵,從一八八六年到一九四八年緬甸獨立,除了二次大戰晚期被日本占領三年外,受英國殖民統治將近六十年。

在外國、尤其是西方人眼中,當佛塔古蹟、翠玉寶石等字眼,幾乎代表了整個緬甸以後;它,其實已經失掉了一個被客觀書寫的權利。

走在緬甸,從都會到農村、不論是仕紳名流或市井小民,除了軍人跟十歲以下的孩子,帕索(Paesoe,沙龍)幾乎是最普遍的穿著。

男人們常常在腰間圍上一條,反手打個結,就這麼出門了,上半身可以是象徵西方的白色洋絲襯衫,但下半身,緬甸就是緬甸;女人們多是長髮梳髻、臉上塗著香楝木泥(Thanaka)。

到了佛塔佛寺前,信徒習慣側坐於地,凝神向佛菩薩祈禱。街頭上,擠爆乘客的五○年代英國巴士持續服務著……

這就是緬甸,一個「古今交融、東西交錯、貧富交織」建構出來的稻米佛國。

佛國印象

從伊洛瓦底江平原往北溯源,位居緬甸心臟地帶的「瓦城」曼德勒(Mandalay)西南方,有座古城蒲甘(Bagan)。根據統計,這裏存在著兩千餘座新舊佛塔,它曾經是東南亞第一古國「蒲甘王國」的都城。

西元一○四四年,蒲甘王阿努律陀(Anawrahta)在這裏欽定小乘佛教為「國教」後,佛教就一直是緬甸人的精神支柱與全力捍衛的真理。

英國殖民時期,當局雖然曾經壓制過佛教與僧侶的發展,但這影響不了佛教文化千年深扎本地的根。在仰光臥佛跟前、在大金塔跟前、在鄉間小寺裏、在民居中的神龕,無數虔誠信眾在信仰中找到寄託。

緬甸人進入佛寺前必須脫鞋;供養僧侶、短期出家,是許多佛教徒的使命。假日在大金塔裏,民眾不論是以水浴佛或是香花供養,都能讓訪客感受到人與神之間的親近。

觀看這個法音繚繞的稻米之國,必須跳脫過去媒體塑造出來的刻板印象。緬甸人雖然背負著許多歷史宿命與政治包袱,但相對於其他民族,佛性深植人心是可以肯定的。

關注緬甸,或許還有超越意識形態的觀點;百年不遇的納吉斯風暴,正是個切入點。

NGO之眼

二○○八年七月,納吉斯災後兩個月,沿著伊洛瓦底江畔的支流,我們來到仰光附近重災區唐德鎮。

慈濟賑災醫療團正在甘貝村一所佛寺裏,連著幾天替村民義診。花蓮慈濟醫院婦產科醫師陳寶珠是緬甸華僑,用母語傾聽病患陳述,視狀況發給「生產包」——這是聯合國人口基金組織(UNFPA)援助農村產婦的醫療包,裏頭備有布墊、消毒藥水、臍帶鉗等安全接生用具。陳寶珠說:「很多婦女連懷孕幾個月都不知道,甚至有的等到羊水破了,才慌張求醫。」

寺院外,一卡車歐盟賑災物資被分裝在紅色旅行袋中,裏頭備有書包、衣物、牙膏、肥皂、鍋碗瓢盆、竹蓆以及斧頭等生活用品。遠處一根電線杆上有張貼紙,寫著「I am Stopping TB.」這是國際紅十字會防治結核病的文宣。

光在一個小村子,就可看到四個國際性非政府組織(NGO)的足跡。「歐盟已經來發放過好幾梯次了。」一位當地小學老師這樣說著。

在緬甸,包含聯合國轄下組織在內的大型NGO,由於關係與資源相對豐沛,大部分早在當地建立了據點。不過即便如此,在災難發生之初、訊息封閉之時,想要進入重災區,政府依舊重重管制。

來自台灣的慈濟,因為有當地企業家林淑華等人的協助,加上不斷謙卑溝通展現誠意,終於在災後第四十二天——二○○八年六月十四日,從社會福利部長手中接到官方首次以公文核發給民間組織、進入重災區的許可證

透過賑災因緣,我們觀看緬甸的角度,得以更多元而真實。

原始的悸動

進出第一大城仰光與農村之間,有著很複雜的感受。

都會區的路上幾乎都是來自日本的二手車,公共巴士無論大小總是擠滿人,而乘客吊掛車外的景況也司空見慣。

從街廓與建築看來,大不列顛帝國都市計畫的規模依舊清晰。在二○○六年三月緬甸政府完成遷都內比都(Nay Pyi Taw)之前,仰光一直扮演著首都角色;在仰光南區靠海的市中心,許多原本部會所在地全是英屬時代留下的殖民建築。如今因為經濟力衰退,後續維護上出現許多缺口,主幹道上偶有坑洞,也就相對合理了。

進入伊洛瓦底江廣大的沖積平原之際,來自台北的我們,湧現了不一樣的體驗。

在前往坤仰公附近傑克宮基村的採訪途中,我們和翻譯、村民,八個人加司機擠上一部四十年歷史的小吉普車上。在慈濟志工林淑華公司擔任主管的曹柏明,站在車尾緊抓著把手、很自然地隨著顛簸韻律上下扭動著,雖然狀略狼狽,但他說:「沒事,我們習慣這樣擠車的!」

緬甸是個低度消耗、低度開發的國度。在農村,居民靠著竹片、椰葉,就可以誑X一間通風清爽的高腳屋。在緬甸待了兩個月的慈濟基金會宗教處主任謝景貴提出他的觀點:「真的很環保!農業社會自給自足,並沒帶給環境太大的負擔;發展國家『碳足跡』氾濫這件事,在這裏幾乎看不到。」

在產業道路上緩慢推進,車子很顛、顛到我們臀部瘀青;但這無礙於發自內心的一股悸動。

採訪回程中,車子緩行,清風拂面,夕陽照在秧苗上,用暖暖的青綠畫出農田的恬靜底色。稍早塗在臉上的Thanaka,散發出自然的清香,我與攝影記者蕭耀華併坐引擎蓋上討論著:如果資本、開發、商業、建設進占到這裏,平原上的天際線,還會這麼美嗎?

遠方渠道上,婦女划著槳,推著小船慢慢前進;老農打著赤膊滑進大圳,愜意撒網捕撈小魚;五月野百合、六月開麻櫟、七月荷花在田間飄搖、八月絲瓜花盛開……一年十二個月,各有獨特的花誌,這些,就是最真實的緬甸剪影。

緬甸傾全國的自然資源,生產、出口豐沛的稻米餵飽億萬人口;外界對這個以農為本的世界糧倉,或許應該投注更多的尊敬與理解。

等待新芽

這天,慈濟來到南德公的南烏寺,對在這裏讀書的學童發放文具。

中午時分,學童下課,寺院外人潮聚集,除了賣冰棒、麵條與椰漿夾餅的攤販,有個角落擠滿了孩子。孩子掏出小鈔,從販子手中接過一個手動幻燈機,正對光源觀賞,滿足了異想的空間。

在資源缺乏的國度,人們似乎更懂得知足惜福。我們鮮少看到受災民眾哭訴苦難,或是要求施捨更多;當慈濟發放的白米與稻種運回村子後,地方幹部也多會視狀況再行分配,「要苦一起苦、要有一起有。」農業社會裏,沒有人會自私地握住一切。

雙手合十、眼神虔敬,加上小小的「感恩」手語,似乎最能展現緬甸人的低欲與知足;而「皆諸等瑪列」,更是訪客最常聽到的感恩話語。

「這裏死了一百多人、那裏死了五十多人;撈起來就埋,立個竿子當墓碑。」陪伴慈濟一個多月的翻譯志工李彩芬這樣說著;「不過,災民的眼淚乾得很快……」

佛教文化的薰養,讓緬甸人民普遍對「無常」感到習慣,而擁有這種自癒的本能;也或許正是那股原生的善良力量,風災過後,這個國家彷彿注入新的動能。

在茵亞湖畔的旅館演講廳,慈濟全球志工總督導黃思賢分享著慈濟理念與佛陀經義的同時,在場超過六百位華僑與緬人凝神專注,全被慈悲喜捨的普世法所感動。隔天,在小舢舨上,義務擔任翻譯的林碧寶就突然開口問:要怎樣才能當一個慈濟志工呢?

剛穿上藍天白雲制服的林淑華則分享,以前帶著員工與傳銷商做慈善,力量分散、也比較沒有方法;風災過後,她體會到慈濟聚眾人之力成就大事的智慧,也願意做好緬甸第一顆慈濟種子。

緬甸人民純樸簡單,正是慈善、醫療、教育、人文四大志業的新福田。

七月間,慈濟發下稻種、肥料,一百多天後,受災民眾就可以吃到白米飯了;而每位從風災援助中接引的在地志工,也如同一顆顆種子,只要新芽出頭後勤耕施肥,豐收,或許也就指日可待了。

 

當文明遇上簡單
◎撰文‧李濟瑯

生活習慣簡單、自然,隨時隨地想要布施、助人……
從緬甸歸來,我看見生命的本質與重點,期許自己用「心」生活——
找回人與人、心與心之間,最短的距離。

在坤仰公往診時,馬來西亞人醫會醫師何國全詢問一位農民:「晚上沒電,你們都做些什麼?」

農民回答:「大自然的安排很巧妙,白天陽光點燃活力,就是要您盡力去工作;晚上大自然把燈關掉,天黑了就是要您去休息。」

這番對話,給我很大的省思——在馬來西亞,我常會感覺時間不夠用;反觀緬甸人簡單、自然的生活習慣,我們這些「文明人」,是不是把生活給複雜化了?

晚上休息時間,本應跟家人互動,卻不知何時被電視節目所取代;一家人排排坐,眼睛「忙得」無暇分享彼此。為了方便、享受,人們製造出許多「選擇」——打開衣櫃,不知該挑哪一件衣服;吃頓飯,又得面臨該選擇哪一間館子、哪一道食物……

太多選擇是文明的產物,卻使我們愈發忙碌,落入無關痛癢的瑣事圈圈,讓自己看不到生命的本質與重點,降低了人與人、心與心之間最珍貴的接觸頻率。

方海壽師兄分享,在礁旦發放化肥及家訪時,午飯過後,他心血來潮,在樹下學著緬甸人平時打坐姿勢休息;結果一閉上眼睛,就開始打盹。

不久後,他感覺似乎有人圍繞身邊。眼睛一張開,看到三位善良的村民對他微笑,其中兩位捧著枕頭、另一位將草席鋪在地上,三人同時用簡單的手語示意請他躺下來睡覺。

在緬甸,許多住家外都會擺放一個陶水罐,上面放著杯子,這是準備給路人飲用的淨水。某天在一家咖啡店外,我們也看到這樣的水瓶——自己賣飲料,還提供免費開水,顧客哪會光顧?咖啡店老闆卻說,這水是提供給沒錢消費的路人解渴的!

這分隨時隨地想布施、幫助人的心態,在我們所謂的「文明」社會,是不是早已不復存在?

這一趟緬甸之行,我深刻感受到上人要弟子們「克己復禮」的用心良苦。緬甸人民將克己、克勤、克儉、克難精神發揮得淋漓盡致;他們用「心」生活,而我們用「腦」太多。

有句話說:「天下最長的距離,是由腦到心。」我期許自己降低欲望,回歸儉樸、多用心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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