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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 人世間——人啊 蕭耀華作品集
2016-01
  〔自序〕貓緣
  失去戰場的毛利戰士
  現代貧下中農
  犧牲 安心
  一笑泯恩仇
  最美的笑容
  憶舊兒時
  中邪
  魂牽夢縈 小林村
  迢迢難民路 難關重重
  天問
  無雨問天
  生死自在
  識大體
  貓空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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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笑泯恩仇

故事說起來像電影情節,但它卻是千真萬確的出現在人世間。

故事的男主角是八十六歲,信奉伊斯蘭教,名叫奧馬(Omar)印度裔的莫三比克老先生,老先生早年做航運和地產起家,家業豐厚,娶妻生子,育兒十一。

莫三比克在上世紀七○年代中期脫離葡萄牙獨立後,內戰興起,老先生的事業也時勢起伏垮啦,據聞他那有華人血統的葡萄牙元配也分啦。人未歿,家產就被十一個子女瓜分光;爭產最力的,也是最傷老先生心的,是現年五十一歲,排行第七,名叫蘇拉雅(Soraya)的女兒,她也是最看不起繼母與老爸的人。

二十多年前,身無分文的老先生再娶,對象是一位現年四十三歲,出生貧苦,名叫寶拉(Paula)的道地原住黑人,憑藉印裔朋友一點接濟,老先生和寶拉兩人,胼手胝足地在貧民窟內艱苦過活。

婚後的寶拉,從沒被老先生的前妻和兒女們所接受,理由之一是他們認為寶拉嫁給老先生的目的是覬覦老先生的家產,理由之二是寶拉是黑人。在這個依舊口是心非,階級分明的時空裏,寶拉和老先生的結合,好像注定是個錯誤,一個不被原諒的錯誤。

二十多年過去了,寶拉也為老先生生了三個孩子,一家五口,生活依然拮据。前妻生的兒女對寶拉的心結,也不曾解開。直到前陣子,蘇拉雅不適入院,被檢查出罹患癌症,將不久於人世。蘇拉雅在離世前夕,寶拉主動入院照顧她,並牽線把父女倆湊在一起。生別死離前,在那小小癌症病房內,父女兩人誠懇而談,老先生並為蘇拉雅祈福,懇求阿拉早日為女兒脫離苦海,寶拉則為蘇拉雅按摩,嘗試撫平她身心的傷痛。

兩天後,蘇拉雅往生,寶拉受邀出席蘇拉雅告別式,並安排在親友席。多年芥蒂,一時間煙消雲散,原來只要能放下,塵世間真的好像沒有解不開的恩怨情仇。事後我問寶拉對此事的看法,她淡然回應,沒說什麼,不帶半點情緒的表情像在告訴我,她只是做她該做的事。

憶起在病房內的情景,老先生念念有詞,不時攤開雙手,向阿拉請求,為蘇拉雅祈福。男人有淚不輕彈,但強忍著的淚水,還是從老先生的眼中,慢慢的慢慢的滲透出來;看著寶拉這廂撫慰著蘇拉雅,那廂安撫著老先生的情緒,一舉一動,散發出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莫非這就是作為人應該有的情操嗎?我不確定,也不知道,我能否在寶拉身上學到什麼?我只能用相機記錄著,那段恩怨情仇的轉捩時刻,證明它真實存在於世間上,並不是電影情節。

2015.10.18 莫三比克 馬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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