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許斐莉@ 攝影‧林炎煌

五年前，印度洋大海嘯帶來大破壞，
狂潮夾帶大樹、房屋、船隻衝擊城鎮，
成千上萬逃生的人們，瞬間埋沒於洪流之中。

災難改寫無數亞齊人的生命，
驟失孩子的雙親、新婚守寡的妻子、一無所有的小家庭……
在大愛村，他們安定身心，療傷止痛。
對於逝者的思念，一千八百多個日夜不曾停歇，
對於追求再次的幸福，他們小心翼翼呵護備至；
晚餐時分，藍頂白牆透露明亮燈光，院落花草扶疏，小樹已然茁壯遮蔭，
清晨孩子們步行上學的笑語如銀鈴。
生命中的大海嘯已然遠去，海水依舊拍打美麗海岸，
彷彿訴說著一個個悲歡離合故事。

雨季的尾聲，伊斯蘭教重要的宰牲節前夕，亞齊人忙著穿梭在首府班達亞齊（Banda Aceh）的鬧區購物，三輪車、摩托車與汽車全部出動，塞爆街頭。

歷經海嘯仍屹立不搖的「亞齊巴剎」（Pesar Aceh）大樓，萬頭鑽動；隔鄰新蓋的純白色百貨公司，以清真寺圓頂造型在二樓開了幾扇大窗，新穎的造型出自日本投資者的創意，吸引趕時髦的亞齊人前來。

新與舊、悲情與重生，交織成亞齊人五年來走過海嘯浩劫所呈現的旺盛生命力；大破壞後的一切都在拚命迎頭趕上。

二○○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的大海嘯，是亞齊人無法忘懷的集體回憶；在這條商業街上，每個店家都會生動地向你描述，海水如何在瞬間淹沒了一整層樓，帶走家園與財產，老市集整個被掏空，哀鴻遍野……

印尼罹難人口從災時統計的十七萬人不斷上修到二十三萬人。無常來得太快，沒有人準備好面對生離死別，失蹤的親人依舊咫尺天涯，日子還是得過下去。

只是憶起那風雲變色的一刻，海嘯倖存者仍有說不完的故事——訴說那段駭人的生命經驗，似乎成為心理治療的必然過程，更是亞齊邁向新生所不可忽略的一頁滄桑歷史。

班德烈‧大愛一村
賈麥努：
大海帶走我一雙兒女

班達亞齊的老市集前重新搭起了一排臨時攤販區，最右邊的「網球肉丸」，是原本市集的老字號，四十三歲的老闆賈麥努（Jaminur)，已經做了十七年的肉丸生意。

海嘯來的那天，他如常在清晨六點準時起床，在行過第一次禮拜後，和太太一起動手做牛肉丸子。大兒子傑佛瑞（Jefri）偶爾也會幫忙，然後父子三人再一起到市場開店；然而當天傑佛瑞犯頭痛，賈麥努獨自到店裏，沒想到就此與一雙兒女天人永別。

「我開店沒多久，過馬路到對街買早餐，地震就來了。」賈麥努回憶道，突如而來的大地震讓他亂了方寸，正當他猶豫該回家看妻小還是繼續做生意之際，大地又震動，有人高喊：「大水來了！」賈麥努爬到樓頂，和五十多位死裏逃生的小販，看著大水淹沒了前方的街道，水中還浮沈著遺體……

罹難者遺體占據班達亞齊所有幹道，賈麥努回不了家；當天晚上才在清真寺找到了神情恍惚的太太——她拉著小孩倉皇逃生，大水卻沖散彼此。

在接下來的三個月，賈麥努歷經小孩失蹤、失去房子、太太昏厥的遽變，不知人生該如何走下去。「我們什麼都沒有了……一直到住進慈濟在仰度（Jantho）蓋的帳棚屋、等待大愛村興建，心才定了下來。」

賈麥努和太太在二○○六年入厝班德烈（Panteriek）大愛一村，又跟朋友借了七百萬盾（約新台幣兩萬三千元），在原來的市場重操舊業，生活才慢慢步入正軌。

然而，以往一天可以賣掉兩百碗牛肉丸湯，災後一天頂多賣五十碗，一天的收入約十萬盾（新台幣三百多元）。但勤快的他動腦經營副業，收購中古車翻新後拋售，很快地為新家添購了家具。二手廂型車成為賈家門口的標誌，賈麥努也成為大愛一村最會賺錢的村民之一。

「就算我從早工作到晚，還是很難忘記失去孩子的痛。」九歲的傑佛瑞和五歲的妹妹莉亞（Lia）的照片，在災後被送到班達亞齊、棉蘭各電視台和基金會等協尋單位，依舊沒有任何消息，「不知道他們被沖到哪裏去了。」

夫妻倆花了一段時間才接受孩子不再回來的事實，新家的牆上掛起一雙兒女的黑白遺照。不知何故，照片裏的傑佛瑞與莉亞都沒有笑容，似乎在冥冥之中暗示著他們早夭的命運。

賈麥努從太太娘家找回小孩照片，一張張拿去翻印，合成在相框裏；僅存的幾本小孩生活照，也快被翻爛了。也許是聽到了父母的呼喚，二○○七年萊莎歐麗雅（Laisa Auliah）出世，比海嘯後嬰兒潮晚了兩年來到這個家，也終於讓賈麥努夫婦的悲傷止步。

「感謝慈濟給了我們一個安頓的地方，一切才能重頭開始。」賈麥努一邊做肉丸，一邊這麼說。為了兩歲大的女兒，他打算在大愛村再開一個攤子，讓太太就近照顧小孩。

夫妻打拚讓生意愈做愈大，失去的孩子也以不同的樣貌回到這個家，賈麥努生命中的海嘯終於遠離。

從波濤動盪到風平浪靜

亞齊省（Aceh）面積約兩個台灣大，擁有豐富天然資源；由於複雜的歷史糾葛，長久以來被印尼政府列為軍事管制區，社會氣氛保守。

海嘯襲擊亞齊省約八百公里沿岸陸地，將近五十萬人無家可歸；也因此意外打開大門，接納全球四十個國家、六百多個慈善機構及二十七個聯合國機構協助重建，工程總金額約六十四億美金。

慈濟基金會在海嘯發生後第二天，即排除萬難進入亞齊重災區賑災。雅加達、棉蘭等慈濟志工，連續數月聚集災區義診、發放，並在仰度搭建千戶帳棚，同時進行涵蓋三大區域的永久住宅工程——亞齊省首府班達亞齊、大亞齊縣尼宏（Neuheun），及西亞齊縣的美拉坡（Meulaboh）。

海嘯一周年時大愛村首批新房完工，陸續安排受災民眾入住；二○○九年美拉坡大愛三村工程全數竣工。三個村落總戶數達兩千五百六十八戶，並各有幼稚園、小學及中學，共九所學校。

三個大愛村中，班德烈大愛一村位處都市地帶，在生活能力的復甦速度上也是最快的；不少居民在家門口擺攤賣小吃，或是騎著三輪車出門做生意，學生就近在村內的學校就讀；戶戶在院子栽種果樹和盆栽，競相把自家庭院屋舍妝點得美輪美奐，朝氣蓬勃。

村內廣納各種族、各宗教居民，穆斯林、基督徒及佛教徒，亞齊族、華人以及早年來到亞齊的外地移民，七百餘戶相安無事；這其中還包括在海嘯前效忠於「自由亞齊（GAM）」、尋求獨立的反抗軍支持者，如今也解甲歸田，在村內過著和平的生活。

棉蘭的慈濟志工洪元璦（Aida Angkasa），每個月往返班達亞齊，在大愛村駐守一到兩星期，風雨無阻；所處理的事情包括最初的入住條件審核，到協助村民排解疑難雜症等，對家家戶戶的情形也如數家珍。

洪元璦說：「當年我們優先安排有小孩的家庭入住；一開始有些人還在觀望，後來發現大愛村蓋得很漂亮，搶著要來住。」大愛村藍頂白牆的建築風格，在各個ＮＧＯ所援建的房屋中分外醒目；每戶包含房間、客廳、廚房、浴廁等格局，建材隔音、防鏽、隔熱，還有前後院。

村民在屋前屋後加蓋棚子做小生意，甚至把左右進或前後方推出去加蓋，「這表示他們的經濟情況已經好轉了。」洪元璦欣慰地說。

尼宏‧大愛二村
黛薇：
不堪回首的生日

我們隨著洪元璦來到群山環繞的大愛二村，居高臨下、依山傍水頗為脫俗，路邊牛羊閒適吃草，居民清一色為原住民，恬淡風情與台灣東部的部落極為類似。

我們拜訪蘇麗雅妮（Suriani），十幾位婦女站在門口，緊緊包裹著伊斯蘭頭巾，小聲地哼唱著亞齊傳統迎賓曲，用樸素卻誠意十足的熱情歡迎訪客。

她們發起集體創作的家庭手工業，以亞齊傳統的金線刺繡作品對外產銷，數年來成績不俗，平均每人每月可以賺四十萬盾補貼家用。發起人蘇麗雅妮不但因此以婦女災民代表榮獲印尼總統接見，也透過每週五晚上的祈禱活動幫助婦女走過傷痛，為大愛二村的許多新家找回溫暖與希望。

蘇麗雅妮家門口左側的小涼亭，陳列了許多精緻的金線刺繡作品，包括衣服、門簾、桌巾、杯墊等。流暢的金線在一張張布匹上揮灑出花卉、蝴蝶等圖案，加上金色亮片的裝飾，呈現出豐富熱鬧的意趣；若說她們是大愛村最具創意的庶民藝術家，一點也不為過。

她們與洪元璦說笑，三不五時就冒出爽朗笑聲；羞怯、單純、善良的臉上，讓人一時之間找不到海嘯的陰影，直到黛薇‧布絲畢達（Dewi Puspita）說起她的故事。

二十九歲生日那天，黛薇結婚剛滿三年三個月，帶著八個月大的女兒辛妲（Sinta）回娘家；接到先生的祝賀電話，體貼地問她要不要去接她，並且甜蜜地賣了個關子：「等你回來再給你生日禮物。」

才講完電話，黛薇就感覺到大地震動，但不以為意；卻沒想到兩個小時車程外的班達亞齊遇上大海嘯，先生、夫家親人、房子失去蹤影……

黛薇母女頓失依靠，住進了帳棚區；每當夜深人靜擁著女兒低泣入眠，黛薇就會夢見先生站在遠處凝望她。「他遠遠地看著我，可是不跟我說話……」她無法解讀夢的訊息——先生究竟是生是死？直到詢問了伊斯蘭教的長老，長老告訴她要接受先生去世的事實，祈願真主阿拉能讓他安息。

有人告訴她，先生當初要送她的生日禮物是三十萬印尼盾（約新台幣一千元），並已經匯進她的戶頭。這筆錢雖然不多，卻像及時雨幫助黛薇母女度過了守寡的歲月。

「我萬萬沒想到，我的生日會變成先生的祭日。從此以後，只要生日到了，我就會很傷心。」一想到照顧她無微不至的先生已經天人永隔，黛薇再也忍不住淚水，在我們這群陌生人面前啜泣了起來。

幸福就是珍惜身邊人

許多人在海嘯後失去另一半，選擇迅速再婚以治療傷痛；黛薇身邊也出現許多追求者，但她聽說，有人被海嘯沖到很遠的地方，幸運的還會再回來……她決定要等先生兩年，兩年內絕不結婚。

就在黛薇母女還住在帳棚區時，從棉蘭附近的朗撒城（Langsa）義務來為受災民眾服務的蘇帝利斯諾（Sutrisno）與她們相識，見過三次面後，打定主意要照顧她們母女一輩子。「我看到她這麼可憐，小孩又這麼可愛，就想要好好保護她們。」蘇利帝斯諾尊重黛薇的承諾，海嘯兩年後才完婚，在大愛二村重新建立幸福生活。

「我很感恩他接納了我們母女，又非常疼愛辛妲；有時候我管教辛妲，他還會叫我不要太兇。」黛薇微笑地說。

辛妲很活潑，看著她帶頭跟其他孩子們一起唱唱跳跳，任何人都會明白，只有在愛中成長的孩子才能有這麼燦爛迷人的笑容。更難得的是，蘇帝利斯諾至今仍尊重太太對前夫的懷念，只要黛薇又夢見亡夫，就會帶著她到萬人塚祭拜。

幾天後，我們跟隨黛薇、蘇麗雅妮及尼宏大愛二村的十幾位村民，驅車前往班達亞齊最大的萬人塚。

美麗的雨季，陽光溫暖普照著這片草地，令人無法想像，當初有多少人在淚水中看著黃土一層又一層地掩埋了一個個無法認出名字的遺體……黛薇一邊將浸過玫瑰花的淨水灑在黃土草地上，一邊溫柔地讀誦《可蘭經》中願亡者安息的經文，眼淚再度潰堤……

「我不確定他是不是被埋在這裏，只好靠海的烏雷雷那裏也拜、這裏也拜……因為不知道他在哪，連安放照片的墓碑也沒有……」蘇帝利斯諾此刻守在一旁，安靜地凝望妻子的悲慟。

婦女們坐進萬人塚的涼亭，在蘇麗雅妮的帶領下讀誦一小時的《可蘭經》；隨後，孩子們開心地分享冰棒，眾人穿越草坪去看那如海嘯般巨大的白色紀念碑。

黛薇挽著先生走著；我問他們對彼此有沒有話想說。黛薇輕輕抓住先生胸口，用溫柔的淚水傾訴：「請相信我真誠的愛，我們母女倆未來就靠你了……」蘇帝利斯諾輕聲回應道：「請放心，我會努力做個好丈夫、好父親。」

有著美麗大眼睛的辛妲很快跳上了爸爸的摩托車，蘇帝利斯諾用他微跛的腳支撐住全家的重量……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我相信再過不久，黛薇與蘇帝利斯諾所期盼的第二個小孩，一定會很快降臨到他們的新家。

美拉坡‧大愛三村
亞米魯丁：
接受真主的試煉

三十二歲的亞米魯丁（Amiruddin），是美拉坡大愛三村一千零二戶中的第二批住戶，二○○七年九月遷入。

海嘯發生時，小女兒黛比（Debi）剛過完一歲生日，被媽媽和外婆帶上街用早餐，卻遇到大水來襲。一家人在帳棚區重逢，家當只剩下身上所穿的衣服跟小孩的布包；回老家搶救物資，僅找回結婚時所拍的照片。「我非常心痛，但一看，身邊每個人的情況都差不多，也就看開了，只能接受阿拉給我們的試煉。」亞米魯丁說。

他們聽說慈濟將援建永久屋，趕忙加入登記行列，一年半後從帳棚遷入大愛村，「不用再花錢租房子，對我們家的經濟情況是很大的幫助。」太太麗麗莎莉雅妮（Lili Saryani）說。

然而阿拉的試煉並未就此停止，住進大愛村半年後，亞米魯丁做泥水工時不慎觸電，雙手手肘下方因此截肢。亞米魯丁面臨人生的第二次重大打擊，痛不欲生，「我想，這真的是真主給我的試煉嗎？」

慈濟再度對亞米魯丁伸出援手，為他裝了義肢。他學習穿戴，使用背部的力量操控假的手指頭，「有了義肢以後，我就敢出門了，也比較有自信。」

此際，就算不戴義肢，亞米魯丁也能靈活應付日常生活。他在家裏隔了一小塊空間做雜貨生意，女兒黛比有一群姊妹淘，三不五時跑來買零嘴；只見他輕鬆地運用嘴和殘存的手夾起剪刀，剪下一包包的零食。他用嘴銜筆寫字、活力充沛地連打好幾桶井水，一點也不嫌累。

在亞米魯丁接受真主試煉的同時，總是笑臉迎人的太太麗麗莎莉雅妮，也沒有放棄希望。每天清晨破曉前，她起床做糕點，六點半推車出門送貨，也把黛比帶在身邊，「我怕她自己懶得起床上學。」七點半送黛比到幼稚園，期間不是在校門就是在村內叫賣，午後三點回家準備隔天的糕點，忙到晚上九點才休息。

她做的四種糕點很受主婦歡迎，一天可以存三、四萬盾，加上亞米魯丁經營雜貨的收入，一個月最好時可以存到九十萬盾（約新台幣三千元），這在三村居民來說算是中產階級了。

回顧這五年來的雙重打擊和生活轉變，「我沒有什麼好埋怨的，感恩都來不及了。」亞米魯丁說。

學校帶來嶄新希望

海嘯來襲，美拉坡是第一個受到衝擊的城市，海岸線旁的居民幾乎無人能留住家園。ＮＧＯ紛紛馳援，重建四千到五千戶。聯合國經過研究提出建議，重建房舍必須撤退到海岸線五百公尺以外的距離；但有些臨海而居的民眾顧及生計，加上戀棧家園，不願意離開原址，部分援建單位只好順應民意，原地重建。

慈濟志工陳金福帶著我們前往烏瓊卡拉克（Ujung Kalak）海岸了解實況。「這幾戶原地重建的房子，竟然在二○○七年被海沙摧毀了！受災民眾怕了，只好來找慈濟。」如沙丘般的大量海沙不知從何而來，至今仍占據在海岸線上，可以想見當時力量有多驚人。

陳金福說，大愛三村接納了部分受到二次災害的受災民眾；「我們的村子距離市區六公里，距離海邊三公里，很安全。」

因為種種波折，今年大愛三村圓滿落成，迎接最後一批民眾入住；村裏的學校也順利開學，海嘯寶寶開始上托兒所和幼稚園，更大一點的成為今年七月第一批入學的小學生。政府的教育資金趕不上孩子們入學的速度，慈濟志工就成了救急隊，從幼稚園、小學到初中，分別致贈課本和電腦用品。

三村的居民多半出身於貧困之家，不是漁民就是做粗工，少數務農；八成以上家庭的平均月收入不到一百萬盾（約台幣三千多元），這也使得居民更加感恩慈濟所援建的新房及三所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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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從班達亞齊到美拉坡，開車得花上十小時，直到今年才有固定班機往返；慈濟志工五年來就這麼不辭辛勞地將大愛三村「拉拔」大。

陽光灑落在一片片藍色屋頂上，一家家雞犬相聞的白牆屋舍，早已被居民漆成橘、綠、黃等宗教色，讓三村看起來更加繽紛多采。慈濟志工陳金福漫步其間，「你只要走一圈，就看得出來他們最喜歡什麼顏色。」

村內的清真寺傳來陣陣喚拜聲，陳金福說，慈濟尊重當地文化的多樣性，也尊重居民的信仰；十二月十三日將管理權移交給當地政府單位、將房契交給村民，完成重建任務，也是放手讓村民自立的時候了。

看著孩子們開心地在學校裏拔河、踢足球、比手語唱「一家人」，令人相信慈濟已經在亞齊種下了一顆顆善的種子，待日後因緣成熟時，將破繭而出，綻放新希望。

大海嘯帶來了亞齊史上最驚人的破壞，改寫無數亞齊人的人生。慈濟的重建工程在悲歡離合的慨嘆聲中圓滿落幕，然而亞齊的故事或許永遠都說不完。祈願這片土地不再有哀傷，從此無災無難。

【印度洋海嘯小檔案】

發生在二○○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印尼時間早上七點五十八分五十五秒的印度洋大海嘯，堪稱是二十一世紀傷亡最慘重的天災之一。

海嘯由強震所引發——震央位於亞齊首府班達亞齊西北方海域九十七公里處，深度三十公里，達芮氏規模九點零，持續搖晃了五百秒；板塊位移形成海嘯，橫越七千公里、襲擊十二個國家——首先衝擊印尼蘇門答臘西北方陸地，接著襲向泰國南部海灘歡度耶誕節的人潮，以及南亞地區的印度、斯里蘭卡、馬爾地夫，威力甚至遠及波斯灣的阿曼、非洲東岸的索馬利亞及模里西斯等。總計約二十九萬兩千多人罹難，影響人數超過三百萬。

根據印尼亞齊省的西雅夸拉大學「海嘯與災害減輕研究中心」(Tsunami and Disaster Mitigation Research Center)統計，海嘯在印尼造成的罹難人數為二十三萬，比官方公布的十七萬三千七百四十一人多出五萬人，其中七成罹難者位於亞齊省；而蘇門答臘島上第一個被海嘯攻擊的小鎮美拉坡，十五萬人口中有三萬人喪生，七成以上建屋損毀。（撰文‧許斐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