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他的手做慈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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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來到靜思茶園主要任務是照顧先生,但黃瑞年還是閒不住地幫忙整理茶園,「做了一輩子,看著不做太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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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農家婦,
黃瑞年把吃苦當本分事,
始終感恩老天爺給一口飯吃;
身為賢內助,
她支持陳忠厚做慈濟事,
不求安逸,
只求不負託付。
二○○九年,陳忠厚決定要到靜思茶園時,黃瑞年全力支持先生,「我跟他結婚到現在,理念都不相同,只有做慈濟這件事情理念一樣,所以願意支持他去三義。」然而九二一震災後,向銀行借貸重建家園,為了償還貸款,黃瑞年選擇獨自留在埔里務農。
透清早,趁著朝露未退,黃瑞年到田裏採收龍鬚菜,滿園的嫩芽每三天要摘採一次,趕在早市前送到市場批給賣菜阿婆。接著,她跳上古董打檔機車,趕去木瓜田裏收成,又大又重的木瓜,她用機車分批載送回家,一顆顆包上泡棉袋,再裝成箱,趕著讓批發市場的貨車下午三點來載。
送木瓜上貨車後,黃瑞年穿戴上雨鞋、袖套,到田裏看看百香果,盤算著明天幾點該來採收果實,送到中心碑叫賣。她就像追著時間跑的秒針,一刻不得閒,哪些作物哪些時候要趕著採收,總是掛在她的心頭。她說:「每天都擔心,擔心木瓜採不完、事情做不完。」
這樣奔波勞碌賺錢,讓鄰居很佩服,曾問她:「為什麼要做得那麼辛苦?」黃瑞年回答:「我沒有欠很多,就是欠那一點點,所以我要把它補起來。」
錢很多、人很窮
圓潤白皙的臉,襯著一抹溫和的笑,遮陽包巾下的黃瑞年,有著臺灣傳統女性的敦厚溫柔。
四十多年前,陳忠厚的表哥向黃瑞年的母親說媒:「我有個表弟還沒結婚,你最小的女兒來嫁給他好了。」
從前農家的曬穀場,到了收成季節時總是鋪上一畦一畦稻穀,一般農家收成約百斤到千斤,但陳忠厚家每年的收成都是用萬斤來計算;陳家和黃家是鄰居,因此黃媽媽知道陳家務農的辛苦,於是用臺語回答陳忠厚的表哥:「他們家的穀畦,我女兒跨不過去。」
七年後,黃媽媽重病,陳忠厚的表哥也因胃出血住院;在醫院裏,黃媽媽說:「萬一我眼睛一閉,不知道這個最小的女兒怎麼辦?」陳忠厚的表哥聽了,對黃媽媽說:「之前不是說嫁給我那個表弟,不如我再去問問?」
相親當晚,陳忠厚的表哥跟黃瑞年一家說好,讓陳忠厚打著手電筒,在鄉間小路上摸黑找到黃家。陳忠厚說:「就是要我一個人進去,我就真的敲門進去;一入門他們全家該在的都在,一雙雙眼睛都盯著我看。」也許是陳忠厚那分坦蕩的心,讓全家人都覺得信服,就這樣媒妁之言牽起緣分。
陳忠厚笑稱:「到結婚的那一天,我還不知道她的名字是哪個瑞、哪個年。」車門打開,陳忠厚走進黃家牽黃瑞年上車,那年她二十四歲,披上頭紗,低著頭,把手交給眼前這位認識不深的陳忠厚。
婚後第三天回娘家,姪女拿起生火用的吹管,就往陳忠厚打下去,說:「你為什麼騙我姑姑到你家去住!」生來勤勞的黃瑞年,未出嫁前幫忙母親、大嫂理家,對姪女們呵護備至,因此全家人很不捨她出嫁,大哥甚至哭得比黃媽媽還傷心。
嫁進陳家的那一天起,黃瑞年就過起農家生活,她不曾埋怨也沒有計較,總是該做的就做。排行老四的陳忠厚,肩負起照顧老五、老六兩個弟弟的責任,當時一個在當兵、一個在讀書,陳忠厚就拚出兩間房子給他們安身;公公心疼這對忙碌的夫妻,買了新屋就登記在黃瑞年的名下。
結婚五年後,公公中風,在醫院裏他憂慮自己是兩個「互助會」的會頭,那些會錢不知該如何是好;陳忠厚聽了,對父親說:「阿爸,你不用煩惱,我全揹了。」
每年兩季的會錢加上公婆的醫療費用、家庭生活大小開銷,還有貸款購買的稻穀烘乾機,每個月都需要繳費……黃瑞年形容:「每天口袋裏都沒有錢,不拚行嗎?」張開眼,就是工作,直到閉上眼睛睡覺才能休息,而賺來的錢右手進,馬上就左手出。
「錢很多,人很窮。」黃瑞年打趣地說,農家的生活就是看著那些作物,作物都是錢,「但是如果不夠勤勞、沒有努力,就賺沒有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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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瑞年嫁給陳忠厚後,一心一意守護家庭,支持先生想做的任何事情;中年後更是同心同志願,夫妻同行菩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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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辛勤回報老天爺
隨著農業式微,種稻的收入很快地不夠家庭開銷,陳忠厚夫妻嘗試轉作,種過特色蔬菜,還拿了黃瑞年的嫁妝購置木材來種植段木香菇;無奈沒有多久,香菇太空包研發上市,降低了香菇培養的成本,很快地段木種植就被淘汰了。
當時很多農人種植木瓜,卻因為毒素病流行,血本無歸,只能放棄。但陳忠厚與兄弟們試驗成功,收入穩定,卻是日夜辛勤,有好幾次黃瑞年都因為感冒又忙碌,暈倒在家中。一次夜半,她頭暈得快失去意識,推推身邊的陳忠厚:「我頭很暈,怎麼辦?」陳忠厚趕緊將她送到醫院打點滴。但她卻整晚直盯著點滴瞧,不安地想著:「什麼時候才會滴完?」
捱到早上六點,黃瑞年實在耐不住了,拔掉針頭說:「走了,回家了,我還要去中心碑賣木瓜。」即使身體還是不舒服,她也打算忍著,因為那一箱箱已經催熟的木瓜如果不賣掉,只能等著變廚餘了。
還有一次在中心碑賣木瓜,賣到沒有木瓜了,黃瑞年請客人稍等,她騎著機車回家載木瓜;沒想到心急的她,路途中跟另一位也騎得很快的騎士擦撞,手腳與額頭都有很深的擦傷,血流滿面地去醫院包紮,又趕回家載上木瓜,一拐一拐地來到中心碑,客人看了驚呼:「怎麼你回去載個木瓜變成這個樣子?」
曾有人這樣形容黃瑞年:「你把牛軛放她背上,她就自己會拖了。」韌力撐著她一直往前走,心中記著:「有一分耕耘,才能有一分收穫。」
農人辛勤耕耘,還得加上老天爺的好臉色,才能有收穫,黃瑞年說她總是心存感恩,無論他們嘗試種什麼,總是會有好收成,讓一家人衣食無憂。她說:「九二一震災後,很多農家的土地都賣光光了,我們還能有家住,有土地種,有一口飯吃,真的非常感恩。」
愛是責任與信任
證嚴上人問過黃瑞年,要不要也到三義去幫忙?當時黃瑞年一心掛記著田裏的木瓜而遲疑。直到陳忠厚已居住三義兩年多,木瓜田也到了需要重新植栽的時候,黃瑞年就想,不如別再種了,到三義去吧。上人叮嚀她:「你去那裏唯一的責任,就是幫我照顧好師兄就好了。」
獨居在茶園的陳忠厚,總是衝著做事,吃飯擺在後頭,所以黃瑞年到三義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押著他吃飯。」黃瑞年說:「他不吃飯,我就要想些他喜歡吃的;然而到冬天的時候,我就要盯著他不要吃太多。」
冬天農閒,陳忠厚休息的時間比較長,有時零食吃多了,一不小心就胖起來,黃瑞年擔心他有高血壓,萬一血脂又太高對身體負擔很重;但有時念著管著讓陳忠厚煩了,黃瑞年就說:「我是上人派來管你的!」
多年來,兩人只吵過一次架,那是大女兒出生不久,陳忠厚有天身體不適還是硬撐著工作,黃瑞年念著要他趕緊去就醫,陳忠厚脾氣一來,罵了她兩句,她心裏覺得委屈,揹著孩子就騎車回娘家了。
然而幾天之後,黃瑞年還是鼻子摸著,自己帶著孩子回來。她說:「從此以後我都不想跟他吵架了,因為我知道自己吵不贏他。」
結縭三十八載,務實的兩人不曾說過甜言蜜語,陳忠厚說:「以前人總說,你種田沒有人敢嫁給你。我很感恩她願意嫁給我,一生這樣辛苦付出;所以感恩她的方法,就是讓她不用擔心這個丈夫會丟掉,無論是距離是一丈還是一千公里,她都不必擔心。」
他的負責與她的信任,共築起一個幸福的家,而今已是與兒孫共享天倫的年紀,兩人依舊是那分負責與信任,用愛為土壤,承擔上人託付的「家業」。
有人這麼問:「你們計畫要照顧茶園到什麼時候啊?」黃瑞年掛著招牌的溫暖笑容說:「當然是管到管不動為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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樸實的夫妻倆,結婚多年從沒說過情話,然而對彼此的關心與感謝,都藏在生活細節裏;回憶起過去,兩人都笑彎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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