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濟傳播人文志業基金會




翠巒微風
2013-03
  〔序1〕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
  〔序2〕我母親,一個勤儉、可靠、巧思的女人
  調回鹿港,說媒不斷
  邊燒柴火邊看書
  阿嬤口中的乖孫賓仔
  客廳兼診間
  南北奔波追蹤烏腳病
  文賓病倒了
  那一夜,師父到我家
  〔後記〕深情穿越,微風送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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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記〕深情穿越,微風送花香
◎葉文鶯

這本書算是曾媽媽的回憶錄,也是我所執筆的第一本「類」家族歷史。出版在即,我仍在思索曾漢民醫師在序文所提到的那句「而假如應該有這本書的話……」。

那是今年元月十三日我們在曾家的對話之一,「應該有這本書嗎?」我幾番自問。

記得曾文賓院長在八十一歲那年榮獲醫療奉獻獎特殊貢獻獎,結束在他們家的訪問時,我建議他考慮出版傳記。院長謙稱他已卸任,醫院由年輕人當家,他沒做什麼事,既不值得報導更不必立傳。聽說隔年又有醫學院學生拜訪,結束後要求院長與象徵他人生最高成就的獎座合影,還是遭到婉拒。

院長一生默默做事,無論獲得多高讚譽,他從不自誇炫耀,天天認真做事、努力追求新知,這也是曾媽媽所認可的「老實」性德。

睽違多時,去年八月私下拜訪,我發現一向精神抖擻的院長無論體力、記憶力都不若往昔,曾媽媽也苦於膝關節退化痠痛與糖尿病,兩老的日常生活仰賴外籍看護安妮協助。

不同於以往的訪談性質,我們的話題不再圍繞在院長的醫學成就,院長時而沈浸在閱讀中,偶爾才加入談話;自嘆垂垂老矣的曾媽媽不禁緬懷所出生的「日本時代」,以及她所成長與充滿回憶的鹿港。

今年八十七歲的她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在鹿港度過,她與院長同鄉,十九歲嫁進曾家,比起院長不時提到的「事實上講起來,烏腳病……」,曾媽媽口中「阮卡早(我們以前)……」的種種懷想,這一重一輕、一專業一生活、一熟悉一新鮮,後者聽得我興味十足。

「能不能多說一些?」隔天我又到院長家,央求曾媽媽繼續為我說故事並讓我留下記錄,「或許可以出版一本書。」我說。

「哎喲,我又沒做什麼!」曾媽媽笑得含蓄又害羞,回應卻與院長當年不願出版傳記的態度一致。

「要不您先說說看,等我整理出一兩篇文章,您和院長看過後若覺可以,我們再繼續。」我還是鼓勵曾媽媽讓我試試。

故事在「九一一」的那個下午正式開講,我著迷地聽著,像個好奇的孩子般一次次詢問:「後來呢?」曾媽媽年事已高,在述說中,她的記憶容或有些許重複與時間誤差,但大體來說,她已經表達出許多細節與感受,這不是件容易的事。

身為執筆者,我也加入個人對於院長夫婦的了解與觀察,故事一篇篇整理出來;除了盡可能確認內文所描述的事實,透過院長夫婦的人生經歷,我也檢視著自己的生命品質——關於一個人的自主性、承受逆境毀譽,寬恕以及給予他人幸福的能力等。

我感受著、書寫著,然而曾媽媽的故事沒有說上一千零一夜。期間,她與院長的健康情形都令人擔心;十二月中旬,她因血糖十分不穩定而住院,本是照顧者的她斜倚病床,教坐在輪椅、陪伴一旁的院長,成了窗前最孤單的身影,我們的訪談也暫告停頓。

三個女兒和媳婦住在美國,兒子曾漢民醫師正於歐洲出席醫學會,聽聞母病,他們陸續趕回陪伴照料,自然也見到我放大列印放在客廳茶几上的前半部文稿,關於曾媽媽在鹿港的故事。

「媽,過去那些事為什麼還要提起?難道您還沒有放下嗎?」曾媽媽向我轉達子女對部分內容書寫的意見。

其實在這之前針對家族故事的描述,院長夫婦已經與我逐篇討論過。「太刺激的事不要寫出來。」曾媽媽一本寬厚,希望我對初稿進行謹慎刪改。

家族歷史的書寫不僅是追憶,它提供了深遠的角度讓人重新檢視與省思,更絕非只在滿足書寫者的個人好奇。

早年派駐花蓮慈院擔任《慈濟道侶》半月刊記者,時為曾院長任內,舉凡院內舉辦慶祝活動,院長夫婦合唱〈荒城之月〉、〈北國之春〉等日語歌同樂;或安寧療護心蓮病房為臨終病患子女舉辦婚禮,幫助患者完成心願,曾媽媽親自做來象徵喜氣的紅豆飯,我都在場。

在他們夫婦身上,我始終欣賞他們的美德與價值。他們身處逆境卻力爭上游,即使遭受攻擊也不口出惡言,凡事忍耐寬容;聽聞曾媽媽未曾訴說過的生命經驗,我更加肯定他們的為人。我由衷希望撰寫令自己感動且有所啟發的人事物,相信讀者也會期待這樣的故事。

史學與文學作家陳芳明先生在《孤夜獨書》一書中談到,臺灣社會歷史多是男性書寫,事實上女性承受了很多看不見的災難。在曾媽媽的生命歷程中,我也看見女人承受的委屈,以及為了生存與保護家人所做的努力,包括她的婆婆在內,只是採取的方法不同而已。曾家次女雅芳姊也說,如果她生長在媽媽那個年代,她若是當人家繼母,大概也會做出相同的事吧!

環境使然,沒有人應受苛責,況且人都有不足與脆弱才會偏失本性。我們固然想呈顯其中的價值,但若結果造成傷害也不足取;家族歷史必須保留真實性,而說明一件事情的始末需要相當的鋪陳,有些敘述還是無法避免。我思考著如何平衡兩端,要想取得「折衷」談何容易!

唯一確定的是,本書的出版並非曾家任何成員的需要,這使我對院長夫婦充滿感恩。「應該有這本書嗎?」我將答案留給讀者。

撰寫本書時,為了更清楚院長夫婦經歷戰亂、人生波折,穿梭時空顛沛走來的足跡,我製作了一個年表,分成左右兩欄。左欄從一九二四年院長出生那年開始,右欄則在一九二七年出現曾媽媽襁褓被送養的記錄。從一九二四年到二○一三年,年表左右欄位相對照,呈現嚴重的「左傾」現象。

院長年幼喪母又享受不到父愛,他與兩名弟弟由祖父母帶大。他自年少寄情書海,青壯年期便將長久蓄積的能量爆發出來,一展長才、勢如破竹,成就斐然!那光環始終在院長身上,曾媽媽似乎只是陪襯。此次凡事必稱「曾媽媽」,院長反居其後,這是前所未有的事!

身為妻子、母親,曾媽媽的快樂來自家人平安、健康、學事業有成,她的人生沒有競賽;她那個時代的女人只管相夫教子,先生、子女的人生美滿,卻少不了她的功勞。那是一個看不見的總和。

本書得以寫作完成,還必須感恩院長提供多年珍藏的資料。他平日便將書刊雜誌及報章剪報資料詳作分類,我發現他保有七本筆記,裏面寫滿讀書心得,內容涵蓋醫學、哲學、文學、歷史與經濟,更出現許多意想不到的中外名人,如齊克果、余秋雨、林百里……果然閱讀廣泛;此外,他也寫下個人感想,令我如獲至寶,顧不得這是私人筆記竟也大膽開口,不意院長大方出借。於是我在文章後面適時搭配院長筆記中的佳句摘要或感想,希望曾媽媽的這本書也能融入他的心意。

曾媽媽畢生住過鹿港、臺北與花蓮三地,巧合的是,她也擁有過三個姓氏。她笑說年輕時大家慣常寫信往來,收到臺中清水親弟弟的來信,信封收件人寫著楊翠微,那是她的本姓;鹿港娘家這邊的來信則寫周翠微。光復之後,公公在一次戶口校正自行作主將她改作夫姓,目前所有證件均登記為曾翠微,文波、文淞寫信給大嫂也都這麼寫著。唯一不變的只有她的名字。

本書從曾媽媽幼年在鹿港養父母家寫起,因此我們讓她做回周火仁先生最鍾愛的長女周翠微,並以她的名字當作書名,取名《翠巒微風》。

曾媽媽兼具美貌與知性,她充滿貴氣卻並非驕傲,十分可親。出生於日治時期、成長在十足保守的鹿港,環境及教育養成她矜莊自持、謙沖有禮的個性;即使身為教授、院長夫人,她待人親切、慈藹若母,宛如春風,令人遇之消融。

曾媽媽是當年銀行主管眼中那於寒冬雪雨中才綻放的梅花,她的柔情似水並非軟弱。有人形容男人像座山,高偉穩重可靠;那麼女人便如低谷吹來的微風,看不見卻可感受那深情的穿越,教整座山靈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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