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濟傳播人文志業基金會




慈濟月刊第526期
2010-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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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志業首頁 / 慈濟月刊 / 第526期
  莫利家的一百四十五天——台灣、菲律賓愛相連

◎撰文‧劉蓁蓁、黃秀花

為什麼身體會相連?未來該怎麼辦?
十個月來,莫利家的雙胞胎女嬰成為村人議論話題。
八月二十日,在蕉園圍繞的莫利家門前,
白白胖胖的「玫瑰姊妹」從台灣歸來;
離家一百四十五天,
她們脫離連體各自獨立的可愛模樣,
引來陣陣歡喜、驚奇的淚光閃閃……


好想念我的家人,女兒、兒子……」從台灣返回菲律賓途中,愛米莉‧莫利(Emile Molit)幾乎無法入眠,眼神充滿濃濃鄉愁;手邊幾箱沈重的行李,都是精舍師父與花蓮慈院醫護、志工送的愛心禮物。

母女三人在台將近五個月期間,菲律賓慈濟志工曾瓊瓊、李劍蘭、黃玉珍,頻繁往返菲、台兩地陪伴與協助;玫瑰姊妹出院前一天,她們特地從宿霧趕到花蓮,協助母女搬運行李、打點交通食宿。對慈濟志工、慈院醫療團隊的種種感動、累積的幸福感,讓愛米莉迫不及待想回到家人身邊,和他們一一分享。


一趟旅程,改變纏縛人生

「玫瑰姊妹」卡梅(Rose Carmel Molit)、卡梅麗(Rose Carmelette Molit),去年十月二十一日出生在宿霧市東北方的咖德牡恩(Catmon);生下來就因臀部相連,讓家庭陷入愁雲慘霧中。

宿霧慈濟志工獲報前往關懷,並提報給花蓮本會。花蓮慈濟醫院二○○三年為菲律賓腹部相連的慈愛、慈恩雙胞胎女嬰分割成功,當時主治醫師之一彭海祁,今年二月專程跨海實地評估,確認五個月大的玫瑰姊妹有機會分割。一個多月後,今年三月三十一日,愛米莉帶著雙胞胎女兒抵達台灣花蓮,住進慈濟醫院,寫下改變一生的重要轉捩點。

從故鄉迢迢而來,愛米莉承受極大壓力;直到六月五日女兒手術順利一分為二後,她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而等待傷口復原、發展訓練、再到關閉人工造口,讓兩個孩子能從肛門自主排便,又是漫長時日。

愛米莉難忘女兒住院一百四十一天中,每天都有醫護人員穿梭病房照護,還有治療師來幫她們進行促進發展之訓練、矯治脊柱側彎等;常住志工張紀雪每天固定報到充當保母;志工不時送來點心、水果……

由於營養充足,姊妹倆迅速成長,五個月來體重直線上升,兩人加起來總共十七公斤,較剛入院時足足長胖五公斤。十個月大的她們,不只會翻身了,卡梅坐得很穩,卡梅麗則進步到會爬行;兩人常同時搶著要媽媽抱。這分甜蜜的負擔,讓愛米莉甘之如飴。

八月十七日出院前夕的記者會上,愛米莉誠懇感謝證嚴上人與慈院醫護、志工,「最要感謝上人,讓我的孩子有機會來台治療、恢復正常,也很感謝醫療團隊用心付出。種種恩情無以回報,只能用最簡單真誠的話表達,那就是『感恩』!」

四個多月的相處告一段落,相對於醫護、志工的離情依依,向來堅毅的愛米莉有幾分喜悅、幾分不捨,情緒仍能維持一貫的冷靜;直到轉往靜思精舍辭行,證嚴上人殷殷叮嚀、常住師父熱情款待……一向情感不外露的愛米莉,不禁淚溼衣襟。

牽手齊步跑,相約明年見

「我知道你很想家,當端起碗吃飯時,就會想起家中另外兩個孩子是否按時吃飯?」證嚴上人深體愛米莉身為人母、一刻放心不下孩子的心情,即便長女已十三歲、長子十二歲,他們永遠都是愛米莉掛心的對象。

知道愛米莉要擔起全家十二口的生計,上人讚歎:「你很堅強、很有責任感,也很有母德。」並囑咐她回國後要常跟宿霧志工保持聯繫,日後若有照護問題,可透過當地志工以視訊方式和花蓮慈院商討。

卡梅和卡梅麗雖然成功分割,但因相連超過七個月,各自脊椎側彎一邊;住院期間復健科治療師每天到病房為姊妹倆拉筋,但短期內尚無法完全矯正,回國後勢必得再多加努力。上人特別提醒愛米莉,雖然家裏離醫院遙遠,仍要持續帶孩子做復健,也要注意營養……

上人一件接著一件交代,還不放心地問了外科部主任孫宗伯:「她們的脊椎問題,將來可以整形嗎?」

「可以!」聽到肯定答案,上人鬆了一口氣,隨即取出兩個「委員娃娃撲滿」,交到愛米莉手中:「這給她們存錢用,將來上幼稚園不用怕沒經費。很期待看到她們健康長大,明年八月記得來回診!」

聽到老人家句句關心,愛米莉的淚水潰堤,淚中帶笑地說:「祝福上人身體健康。我會很想念大家。希望明年回來時,我的兩個女兒可以手牽著手,不僅『走』,還可以『跑』著回來!」

真實擁抱,思念不再遙遠

八月十八日玫瑰姊妹出院,搭乘十九日班機直飛菲律賓首都馬尼拉,二十日上午再飛回故鄉宿霧。

隨著妻女回鄉的腳步愈近,沙洛密‧莫利(Salomeo Molit JR)的期待愈深,失眠了好幾天;將前往宿霧機場接機的前一晚,他更是無法入眠。

班機預計早上十點半抵達,沙洛密清晨五點就起床等待;這五個半小時對他來說,簡直像五天那麼長。他望眼欲穿,直到妻女現身出境大廳——分別一百四十五天,這像夢一樣遙遠的思念,才真正落地,成為真實的擁抱。

「They left as one, but they come back as two!」(離開時她們是一體的,回來變成兩個了!)抱著兩個獨立的小女兒,沙洛密心中的感激難以言喻。

沙洛密在宿霧的家具工廠上班,每月薪水不到六千披索(約台幣四千餘元),扣除在宿霧租房與每週往返咖德牡恩鎮家中的車資,所剩無幾。

去年,他知道妻子腹中的雙胞胎是連體嬰時,心情無比沈重,不知該如何面對未來龐大的醫療費。沒想到,透過咖德牡恩前鎮長的轉介,慈濟願意提供從醫療到生活的全程協助。

妻女離家後,沙洛密只能靠著書信與相片往返,了解她們近況。大女兒及兒子全靠祖父母及外婆照顧,原本一週回家一趟的他,為了讓妻子放心,每週回去三次陪伴孩子。

如今一家人重新團聚,心中大石終於放下,沙洛密黝黑的臉上浮現笑容,緊緊抱著女兒,不斷向一路相伴的慈濟人說:「感恩!」

懷抱寶貝,幸福的眼淚

對咖德牡恩鎮的居民來說,玫瑰姊妹返家的這天也是深受期待的。

這些日子以來,莫利家的兩個小女孩成為村中話題,他們議論著:為什麼雙胞胎會相連?如果不分割,她們未來的日子將會如何?若要進行手術,龐大的醫療費如何支應?

聽說慈濟人把連體嬰帶到台灣分割,村民都抱著懷疑態度。

八月二十日,莫利家門口張貼一張印有玫瑰姊妹相片的海報,家人像舉辦嘉年華會般,準備了芭蕉、椰子、燒烤與鄰居分享,歡迎家中最小的兩個女兒回家。

當車子抵達家門口,沙洛密、愛米莉夫妻各抱著一個女兒下車時,好奇來一探究竟的村民報以熱烈掌聲——他們看到了愛的奇蹟,也看到玫瑰姊妹堅強的生命力。

外婆從志工李劍蘭手上接過熟睡的外孫女,激動得熱淚盈眶,她實在難以置信,手中抱著的,竟是五個月前還跟卡梅麗身體相連的卡梅。她說:「這是幸福的眼淚!」

一旁的祖母也紅著眼眶,擁抱曾瓊瓊與李劍蘭,直說:「太開心了,太不可思議了!」

相較於家人歡欣鼓舞,剛到家的卡梅與卡梅麗卻哭了。在台灣待了五個月,已習慣在室內吹冷氣,回到香蕉園包圍的家,反而不適應故鄉悶熱高溫的氣候,滿身都汗溼了。媽媽愛米莉笑說:「她們已經是台灣的孩子,她們在想台灣的家了!」

聚光燈下,
兩對雙胞胎相遇

透過媒體報導,菲國民眾早已得知玫瑰姊妹返國的訊息。

八月十九日,慈濟菲律賓分會靜思堂有一場記者會,執行長李偉嵩介紹玫瑰姊妹出場時,攝影機、閃光燈此起彼落;小姊妹不哭不鬧,靜靜接受外界好奇眼光。

更令記者驚喜的是,七年前也在花蓮慈濟醫院分割成功的另一對雙胞胎姊妹——慈愛(Lea Awel)、慈恩(Rachel Awel),手捧蛋糕緩緩走進來;八歲的雙胞胎送給十個月大小姊妹的祝福,讓在場媒體感動不已。

兩對雙胞胎相遇,兩位小姊姊分別親吻了兩位小妹妹;這分歡喜注入每個人的心底,現場盈滿掌聲、快門聲,以及暖暖的溫馨。

慈恩、慈愛的媽媽瑪莉塔(Marieta Awel),看著愛米莉感受特別深刻。「我曾經歷過她所經歷的一切。我們倆的女兒處境相同,所以看到她們分割成功,我也非常高興。」

瑪莉塔說:「感恩慈濟七年前幫助我的女兒,直到現在還在支持我們,幫助女兒們上學、安排先生的工作。慈濟幫助我們太多了,所以我做環保來回饋。」

這場記者會不同於以往,媒體不只採訪玫瑰姊妹的分割歷程,慈濟跨宗教、不分種族與國籍之愛,也是他們關注焦點。會中不時有記者分享他們在急難現場所見的慈濟善行。

而當初為「玫瑰姊妹」接生的瑪莉‧安東尼(Marie Antoinette Mendoza)醫師,透過媒體得知小姊妹順利分割,回想起當初為愛米莉產檢,印象深刻:「雖然確認雙胞胎是連體嬰,讓她有點不知所措,但她仍冷靜配合醫師要求的各項檢查。」

瑪莉醫師說,為連體雙胞胎接生,是她從未有過的經驗與挑戰,幸運的是,愛米莉肚中的小寶寶接近足月生產,兩人體重超過五千多公克;發育如此成熟,是連體嬰文獻中少見紀錄,也可知母親懷孕過程的辛苦。

復健之路,
從花蓮交棒宿霧

「她們回來,我們還有更大的責任!」才剛護送玫瑰姊妹返家,宿霧慈濟志工曾瓊瓊表示,未來要承擔的使命,遠比當初想像的還要重。

雙胞胎脊椎側彎問題,需要持續復健治療。出院前,花蓮慈院物理治療師劉盈綺向媽媽示範拉筋基本動作,並將之書寫成英文、拍下照片,讓愛米莉回國後能按圖操作,幫助孩子復健、鍛鍊肌力。

劉盈綺表示,兩姊妹之前臀部相連,沒辦法翻身和坐起,只能斜躺,久了身體各歪一邊,造成脊柱側彎;復健的重點是往反方向操作,下階段要慢慢導正坐臥姿勢,讓她們能站起來走路。

「以她們的年紀,該學習探索環境了,這對認知發展和跟家人互動上會有幫助。」劉盈綺強調,最好的輔具是家人、最好的環境是家裏、最好的玩具是家中物品,若有平面空間讓她們從遊戲中練習爬行、抓握,成長會更快。

「若兩姊妹復健到能坐得很直,拉筋動作就可停止;但還是要觀察她們走動和站立時,雙腳是否挺直、對稱。通過這些考驗,才算恢復正常。」

慈院醫護將殷殷叮囑交棒到宿霧,當地慈濟人的首要之務,就是幫小姊妹找到合適的小兒科與復健科醫師。

透過人醫會協助,兩姊妹已在宿霧維拉茲醫院(Cebu Velez General Hospital)展開復健;讓全球慈濟人投注的愛心不中斷,也讓台灣的醫療成果得以在菲律賓延續下去。

                                                                         ●

九月,愛米莉重返工作崗位——一個距家一小時路程的山區學校;她在這裏擔任教師,每月一萬六千披索的收入,是她維持一家生計的依靠。

慈濟志工陪伴愛米莉返回學校。車停路邊,只見愛米莉跳下車,指著林間下坡小徑說:「學校往這裏走。」下了坡道,迎面而來的是條混濁溪水,愛米莉提著拖鞋往溪裏走,志工跟著挽起褲管涉溪而過,接著往泥濘溼滑的大土坡前行……

愛米莉每天上班的這條路,彷彿她的人生,有驚險萬分的恐懼,也有令人心曠神怡的美景。

好久不見的第一堂課,她在黑板上寫下:「心想好願,口說好話,身行好事。」這次台灣行,愛米莉認識了慈濟、閱讀了《靜思語》,她想跟學生分享這些心靈的智慧,希望在年輕學子心中種下良善種子;因為唯有聚集一顆顆善心,才能幫助一個個苦難人。而這句靜思語,也包含著她對女兒未來深深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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