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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生命中難以承受的慟》線上試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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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７】採訪後記：永不消退的記憶
原以為在採訪了許多喪親故事後，可整理出一本如何走過喪親之慟的「教戰手冊」；然我愈採訪就愈是質疑：「真有一個方法與技巧，可供人遵循嗎？」 人人對喪親經驗的反應和抒發管道大相逕庭，有人燒掉照片、搬遷住所，不願再受記憶所苦；有人則細細保存、將遺物隨身攜帶，深怕自己會淡化了思念…… 病態性哀傷，抑或是毫不在乎，都不近乎人性人情；如何隨性而智慧的面對喪親之慟？實是項人生重要功課。 不過，就像宗教信仰人人殊異，但追求喜樂、意義與奉獻的心卻相同般；要走過喪親之苦，藉由付出來轉移心情，是大家公認有效的緩解祕方。 在採訪中，我發現到「喪子」最是令人哀痛；無論孩子意外驟逝一年或十年，母親談起摯愛的孩子，依舊哽咽難抑。 感恩他們願對我訴說內心的痛，我一直很擔憂在訪談間若同理心不足，會不慎將對方已漸癒合的疤，再次撕裂開來。 七十一歲的王清菊，喪子已經十七年了，言談間見她樂觀善解，我也跟著輕鬆許多；「喪子之痛，我想是永遠不會真正走過去的。」無意間聽她這麼說，我像重重的被棒喝了。原來這條路，如人飲水，由不得旁人揣想。 另一位太太陳秀雲，喪子也已十五年了，見她神態自若、談話大方，這段傷痛似已雲淡風輕。我好奇問她：「喪子之慟，多久才走過去呢？」 她回應：「我並沒有走過啊！」我突然體悟到，喪親的痛很可能根本沒有一個所謂的「點」，跨越後就叫做「走過去了」。 有位思想家曾說：「沒有一個所謂『合適的時刻』，能夠減輕喪親的打擊。」那個「點」，並不存在。 所謂的「走過去」，倒比較像是個「漸近」過程，隨著時間不斷流逝；於是，我們「好像」不再那麼痛苦了。 時光已悠悠過了十八載，我依舊忘不了母親的那一雙眼神。那一天，躺臥在癌症病房裏的母親，口鼻緊貼著氧氣罩，用很期待的眼神，要我多留下陪她。 但那晚，我仍是返回學校了。隔天，接到電話再趕過去時，母親剛斷了氣。那一年，母親才四十五歲。 母親往生後，又過了好多年，我將奶奶送往慢性病醫院安置，每天下班後再去院裏探望。明明前一天都還好好的，怎麼才隔不了多久，奶奶便停止了呼吸，肢體溫熱逐漸消退…… 這些記憶，彷如幽靈般飄來又去，在無意間，在恍惚間，在夢醒時，在深夜裏，或在睡前，會忽地襲捲上來……一如當年我的措手不及。 生命，有理悟，有情癡，它一直來回擺盪。我感恩這些喪親的受訪者，他們用心底最不堪的痛，來向我揭示生死之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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